三娘目送着畫屏出門去,眼底的狡黠漸漸收起,表情也一點點回歸平靜。
文師閣 m.wenshige.com若是此刻有人看着,應是無人能將方才還嬌俏靈動的三娘與眼前這位高深莫測的小娘子想到一處。
環顧一圈,四下安靜。
便如畫屏所言,除了幾個粗使的婆子,整個幽篁里便只剩下三娘一人。
若是細細追究,眼下這些個婆子指不定在哪裏討酒喝,哪裏又會安心守在這裏。
幽篁里大多都是些小丫頭,正是貪玩的年紀,且這元宵之夜本就是女子難得的遊玩之機,能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小巷,幽篁里的小丫頭又多是初到金陵的孩子,是以三娘早早就允諾她們可以好生玩耍一夜的。
畫屏擔心三娘一個人不方便,三娘卻是極為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不論前世今生,身邊總跟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真的是片刻不得安寧。
眼下四顧無人,正好把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提前理理清楚。
周老夫人的動作定會在明日,三娘心中篤定。
羅媽媽也曾傳進消息,察覺到周嬤嬤在查柳夫人流產之事,是不是要將手頭掌握的證據交給她。
三娘自不會叫羅媽媽主動直接將證據遞上,只吩咐想法子暗自引導着,一點一點將證據放給她,叫她自從查出。
因着周老夫人疑心甚重,此事琅嬅院不宜攙和進來。
只有如此,周嬤嬤私下查問琅嬅院眾人的證詞才具說服力,再結合羅媽媽秦嬤嬤懷疑的態度,方能叫周老夫人相信這查出來的真相。
這是周老夫人的缺點,卻也是大夫人三娘設計時各自利用的一點。
不過元娘心急,倒叫大夫人失了先機,而三娘,卻也因此得以翻身,化被動為主動。
琅嬅院外頭有羅媽媽,而柳夫人身邊的更是護犢心切的秦嬤嬤,二人嚴防死守,排布周密,單從這鐵桶般的保護上,外人不可能從柳夫人身上下手。
只是凡是均有例外,百般周密終歸還是有疏漏,誰又曾料得到她們竟選擇下頭人呢羅媽媽等人雖身在局中,卻也是切身感受着這一切。
當局者迷,旁觀者卻也未必清,只有當事人才最知道問題源自何處。
有了羅媽媽刻意的延遲引導,周嬤嬤漸漸找出真相。
三娘低眉淺笑,方嬤嬤着實可恨,卻也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明日就看大夫人如何拆招了,一遍遍在腦中推演大夫人可能的反應,以及自己要如何應對。
畫屏快步往外走去,心底還是想見一見寧淵的。
雖然忐忑不安,但也不曾回頭。
只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條黑影暗暗跟上,行至半途,又一個鬼魅身影跟在後頭。
有道是螳螂捕蟬,卻不知誰是那螳螂誰又是那雀兒了。
而眼下,畫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只憑本心往十三皇子府去了。
金陵城裏一派歌舞昇平的祥和熱鬧之景,只這祥和後頭到底隱着什麼卻也不為人知了。
站在十三皇子府西角門處,畫屏停住了腳步。
進還是不進畫屏在原地打轉兒。
三娘這封信交到十三皇子手裏的意義自己如何不知,只是自己這心思,又如何再到他跟前。
他是天家貴胄,便是不得寵又如何便是十三年前遷都帝京時聖上獨留了年幼的十三皇子在金陵又如何終歸是天家皇子,自己又有何資格戀慕於他。
微微嘆了口氣,畫屏終歸是無法放任自己去見寧淵。
想着三娘的雙層信封,再想着書畫裏的狂草,內層信封里的簪花小楷,再到外層信封的正楷,便是交與旁人,也不會有何危險的。
那便交給正門處守門的小哥,叫他轉交便是了。
畫屏轉身往大門處走去,卻在轉身時隱隱聽到一聲輕嘆。
許是覺得自己聽錯,畫屏微微一頓便往那邊走去。
來都來了,何苦又急着走那人終是出聲,話中卻是異常的無奈。
這下終不能當作沒聽到,畫屏暗自調息,隨後轉身,笑靨如花,屈膝拜倒,五體投地奴畫屏,見過十三皇子。
對方無言,隨後便聽到轉身離開的聲音。
畫屏在心裏默數寧淵的腳步聲,一、二、三,之後漸漸不聞。
一行清淚緩緩滑落,隨後身子軟倒在地,自己又如何願意在他面前如此難堪,不過是提醒這雲泥之別罷了。
無聲的落了會兒淚,想着自家姑娘的信還未送出去,畫屏抬頭,卻見一身玄色的寧淵赫然在前。
畫屏眨眨眼,仿佛不明白寧淵為何還在。
本來在書房看書,突然覺得你要來,便出來等着,卻不想叫我等了這麼久我瞧你行這般大禮,終不能叫其他人看着,便叫阿卡迴避了。
說完這番話,寧淵出了角門,上前幾步伸出手過來 畫屏愣神,看着眼前白玉般的手,再看眼前之人,目光深邃,眼底卻隱隱有些笑意,似是被蠱惑般,畫屏慢慢的將手搭了上去
六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