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一往無前的浩蕩劍氣。
相比於高陽嵩斬出的劍光,這一道劍氣更為凝實,更加鋒銳,似是沉澱許久的佳釀,風味盡蘊其中。
在這一劍前,天地萬物如同靜止,僅餘白梧心一人攔在劍氣之前。
此劍,貫通天地。
劍名天玄。
執劍者姓尚,名雲間。
白梧心眼神愈發冰冷,雙掌對着身前拍落,自有陰陽倒錯之意。
這一道仿佛可以切開一切的劍氣,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生生壓下,就此在她身前消散。
白梧心收掌,面色冰冷,若仔細看去,她的雙手手掌已多了幾道裂痕,隱隱可見血絲。雲龍劍山也就此擺脫束縛,在高陽嵩的操控下,趕緊逃回雲巔休養生息。
毫無疑問,這一劍傷到了白梧心。
但,僅此而已。
「退下!」
尚雲間掠至高陽嵩身前,輕輕一掌,已將高陽嵩輕描淡寫自半空摁下,除了這一掌中的流雲手勁力的壓制,單是那兩個字一出口,高陽嵩便不敢再行出手。
尚雲間望向白梧心,冷冷道:「白前輩,我敬重你的實力,但在小徒大婚之時搗亂,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白梧心沒有說話,只是逼視着尚雲間,目光主要集中在他手中天玄,良久以後,她嘆了一口氣,惋惜道:「本源缺失,劍意殘損,憑你這元氣大傷的模樣,五十年都未必能恢復,縱然手握天玄,也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拿自己的現在去拼一個未來,值得嗎?」
這兩句話一出,眾人只感莫名其妙,唯有堯崇攥緊雙拳,面色微微發白。但此時此刻,糾結這些根本沒有什麼意義,所有目光都在此刻匯聚在尚雲間與白梧心二人之間,心想這大喜之日莫不會演變成一場大戰?
正在場面陷入僵持之時,北冥修卻發話了。
「今日乃是在下的婚禮,白前輩若無惡意,何必激我出手,牽累大夥到如此地步?」
說話間,他輕輕推了推余落霞,示意她先去余昌平身側,旋即腳踏流雲躍入半空,坦然與白梧心相對。
他無畏的言語與行動,無異於定海神針,將場間眾人的心思平復下來。
堯崇筆直的背脊終於放鬆些許。
高陽嵩狼狽落回座位,苦笑一聲,開始平復一聲激盪靈力,身旁眾女圍來相助,好不熱鬧。
尚雲間收起天玄,緊盯白梧心,雖面上仍透着警惕,終究不似先前那般針鋒相對。
他們都願意相信北冥修的判斷。
畢竟,北冥修從不是會將自己逼上死路的人,就算上了死路,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
白梧心見他舉動,微微點頭,道:「看的不錯。」
北冥修並非無畏,甚至直面她的時候,身體的微微顫抖也無法止住,但吉服鼓盪之間,這些都被很好的遮蔽起來,至少除非刻意觀察,人們只能看到他現在的從容,而無法窺見那隱藏的畏懼。
而且,畏懼歸畏懼,該戰的話,他依然是會拼命的。
無論是站在白梧心,還是白千斗的視角,她都算是認可了北冥修。
但今日,她可不是單純的為了挑釁而來。
「拔劍,讓我看看,你有沒有接受這份禮物的資格。」
白梧心淡漠出聲,負手身後,如天神睥睨人間。
由此,北冥修確定,此人絕對不是白梧心,應當是那位存在無疑,心中疑竇解去,他心中也輕鬆不少。
他不認為白梧心會殺他。
俯瞰天下的蒼鷹不會在意渺小的螞蟻,他北冥修如今的修為就是個大點的螞蟻,還無法被白梧心真身那種存在敵視上,而白梧心,從來不會恃強凌弱,只追求與更強者的生死搏殺。
而且,若她抱着惡意而來,在天門之處,墨大先生便不會容她輕易通過。
雖然這個插曲令他心情不怎麼舒暢,但既然白梧心來送禮,考較便考較吧。
北冥修微笑抱拳,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北冥修伸手於半空虛握,一道寒光自北冥府中射出,須臾落於手中。
劍身冰藍修長,晶瑩如玉,在散落的晚霞下熠熠生輝,正是寒冥。
他望向下方眾人,朗聲道:「諸位,今日在下大婚,卻鬧出如此插曲,待切磋之後,在下必敬各位一杯,權當賠禮。」
說完,他方才將全部的注意力投向眼前的白梧心,眼中漸有鋒銳起。
白梧心抬手,神念已落入北冥修識海之中,只有他能夠聽見。
「我只以白梧心的力量相抗,全力出劍。」
北冥修會心一笑。
無論是白梧心還是那個存在,到底都是一個性子,既然來考較他的實力,硬實力又不足以請走這尊大神,他哪裏會不全力以赴?
此時夜幕漸深,北冥修抬手,但見一片冰藍光幕如銀河自中州城內發源,於夜幕之中奔流而來,橫貫天地,匯聚至北冥修周身。
光幕之中,是無數細小的冰彈子,似萬千繁星匯聚,最終悉數凝集在北冥修手中寒冥之上。
七日份的天人道,加上北冥府內的冰彈子存貨,北冥修的修為節節攀升,片刻功夫,已跨入九階巔峰之檻,甚至無比圓滿,全無缺漏之處。
若非藉助外力,他自可一步邁入雲巔,超凡脫俗。
此刻的他,尚在凡塵之內,亦可與天平齊。
白梧心眼神微變,沒有動作,只是保持負手姿勢,似是等候他的出劍。
北冥修知道,這等短暫提升能力的手段,入不了這位的眼,實力提升再多,終究只是外力罷了。
但他要出的這一劍,絕非藉助外力所能施展。
普天之下,應當也只有他能施展。
北冥修閉眼,一身劍意悄然斂沒體內,繼而湧入寒冥劍中。
他放空了一切。
他看不見眼前的白梧心,聽不見下方的喧鬧,只平心靜氣的感受,屬於自己內心的痕跡。
滄冥真劍,原本已有五式。
觀天,逐影,行千里,風雪驟,負罪。
每一式皆負他所修劍道之精要,或取滄浪,或取寒冥,或取長空,如此種種,各不相同,於是雖各有特色,終能殊途同歸,而且全有着只屬於他北冥修的特色烙印,換作旁人便無法將這般雜糅的劍法真正施展開來。
這第六式,自斬殺東方鑫的釋然而生,更承自他畢生所學。
真要說來,真正的契機,還是與韓宗主對的那最後一劍。
包藏所學,取長補短,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