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於跟投行接觸,匡正看着桌面上已經建立的千禧文件夾:「知道了,改天請你吃飯。」
一個白天,匡正都在準備相關文件,包括段小鈞那份「潛在買家列表」,把千禧的內容從中刪掉,加入簡單的金融分析,晚上八點,他準時出現在君悅29層。
王秘書是個微胖的中年人,對匡正很熱情,他反映的是千禧高管層的態度,這種態度很好理解,一家市值上百億的公司,董大興年紀大死了兒子,不想幹了,可高管們還想干,甚至希望公司易主後賺得更多幹得更好。
換句話說,在公司出售這件事上,董大興關心的是退出套現能拿到多少錢,而高管們則關心收購千禧的是誰,未來五年甚至十年的發展潛力如何。
雙方談得很愉快,從王秘書的話里,匡正判斷,萬融是第一家也是目前唯一一家聯繫他們的投行,初次接觸,只聊了三個小時,握手道別。
匡正回到萬融,十一點剛過,他的人還不知道有千禧這件事,都在準備熔合的材料,十一點三十五分,cen最後一次例行檢查,發現營銷文件里的淨現值和之前給買方的有出入:「小冬,這個npv用什麼資金成本算的,怎麼這麼大」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項目組的全圍過來,小冬就是之前和段小鈞擊掌的那小子,立刻開exce,剛把鼠標移到位置,唰地一下,整個辦公區黑了。
「媽的這時候停電」大夥抱怨。
五秒鐘後,應急電力啟動,小冬重新開機,這回桌面還沒刷出來,電又斷了。
「怎麼回事」cen慌了,「應急電怎麼沒了」
五秒、十秒、兩分鐘過去,仍然沒來電,「是不是應急電故障了」這是最壞的情況,「沒電怎麼算,這也太寸了」
十二點,熔合的資料必須進數據室,段小鈞想起他到a的第一天,匡正對他說:分析師出的每一個錯誤,都是錢。
他連忙問身邊的人:「什麼是npv」
「企業淨現值,和預期內部收益率一樣的公式,只是反過來算。」
段小鈞眉頭一動,舉起手:「我能算」
「我們全能算」cen着急,火氣很大,「沒有exec你用什麼算,用手算啊」
「對,手算,」段小鈞打開手機燈,開始找紙筆,「我可以的。」
「你可以」cen在一片漸次亮起的手機屏幕光中瞪過來,「這是收購交易,不是過家家十來分鐘你算得完嗎,就算算得完,你能保證百分之百正確嗎」
「讓他試試。」忽然,人群背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是匡正,指了指小冬,「去,給他照亮。」
第一盞手機燈在段小鈞頭上亮起,接着第二盞、第三盞,他在重疊的方寸光影下奮筆疾書,筆尖在紙上擦出沙沙的聲響,npv比irr好算得多,七八分鐘過去,他拿出了一個數字。
「多大把握」匡正在閃爍的手機光中俯視他。
段小鈞仰着頭,有些頭暈目眩:「和前天一樣。」
cen不同意:「老闆」
「你,」匡正把那張圈出了數字的a4紙拍到cen胸口:「用這個數,找地方把營銷文件給我改過來,」他看手機,「還有十二分鐘。」
cen只得去辦,聚着的人漸漸散去,沒有一個人為段小鈞鼓掌,但黑暗中,有人擼了他腦袋一把,他回過頭,是匡正。
金融街的心臟暫時停跳,而與萬融一街之隔的翡翠太陽燈火輝煌。三點鐘,寶綻下班,換下工作服從員工間出來,拐一個彎,看到走廊上的男廁所門口躺着一個人,有個戴棒球帽的小子跨在他身上,應該也是剛下班的員工,正從他兜里摸錢包。
「餵」寶綻喊了一聲,衝上去,偷錢的傢伙頭也不回,順着走廊跑到員工出口,一眨眼沒影了。
寶綻反身回來,地上的是個客人,西裝皮鞋價值不菲,錢包沒了,手機落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
「先生,」寶綻蹲在他身邊,輕輕拍他的臉,「先生」
是個年輕男人,發色比大多數人淺,寶綻用他的指紋解鎖手機,點開通訊錄,滿滿一屏全是外語,他往下翻,翻到終於找到一個中文名字,叫「梁叔」。
寶綻撥過去,那頭很快接起來:「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