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到鐘樓頂層的時候,整座鐘樓的階梯被淺藍色的魔法燈光照耀。
露天的頂層之中,巨大的黑色青銅災鍾懸掛在兩個人面前。
這災鍾足足有三米高,靜靜地吊在前方。
災鐘的表面,雕刻着各種各樣的異獸、毒蟲、毒草以及破碎的城邦和遍地的屍體。
仿佛有黑色的什麼東西在災鍾之內滾動。
如此高的半空,大風呼嘯,漆黑的災鍾紋絲不動。
「真敲?」
「敲。」
蘇業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歐幾里德。
歐幾里德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蘇業立刻以手扶住。
「你能敲動嗎?」
「我等了這麼多年,一定能。」
歐幾里德倚着蘇業,眯着眼,緩緩抬起右手食指,無形的魔力抓住鍾錘,撞向災鍾。
當……
當……
當……
宏大雄壯的聲音自災鍾向外擴散,傳遍貴族區,傳遍工坊區,傳遍平民區,傳遍碼頭,甚至傳遍幾十里外的村鎮。
最後,哪怕上千里外的人,也隱隱聽到奇異的災鐘聲音。
每一個聽到鐘聲的人,心臟都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攥住,呼吸困難。
剎那之後,才意識到,災鐘響了。
雅典城沸騰起來。
所有人找地方躲避,所有商鋪關門,碼頭人員開始疏散,學院立刻宣佈停課放學。
蘇業攙扶着歐幾里德,站在鐘樓邊緣,望着下方亂作一團的雅典城,看着那一個個倉皇的雅典人。
歐幾里德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臉上,恢復了一絲紅潤。
對面的醫神殿中,仿佛有奇異的力量在凝聚,恐怖的壓力在整座衛城山上升騰,慢慢向四面八方散逸。
「醫神化身馬上就會出現,你,現在可以說了吧?」蘇業問。
歐幾里德靜靜地望着天際盡頭蔚藍的愛琴海。
「我從小就感覺,我忘記了兩件很重要的東西,我一直找啊,一直找,清醒的時候找,在夢中也找,但是,一直找不到。」
蘇業點點頭,這件事情全柏拉圖學院的人都知道。
「殺死利昂娜之後,我昏迷之際,腦海中突然冒出一段記憶。那段記憶中,死疫與死亡籠罩希臘,全城十室九空,整座城市殘垣斷壁,烈火熊熊,灼燒黑色的廢墟。年邁的我站在衛城山上,在碎裂的天空下,環視雅典城,錐心刺骨。我站在衛城山大吼,我一定要拯救雅典,我一定要拯救希臘人,我一定要提前敲響災鍾,消除死疫。」
蘇業呆呆地看着歐幾里德。
「這是我回憶起的第二件事,然後,我從昏迷中醒來,直奔雅典城而來。我心中好像有個聲音在說,我失敗了那麼多次,這一次,是離成功最近的一次,我要敲響災鍾,我一定能敲響災鍾!我的身體之中,好像冒出一個全新的歐幾里德,與現在的歐幾里德慢慢融合。」
蘇業繼續呆呆地看着歐幾里德。
「你可能還想問我忘記的第一件事。直到普羅關之戰之前,我都沒有記起。直到我使用多重傳送之門後,在昏迷中,想起了第一件事。」
蘇業沒有問。
歐幾里德繼續望着遠方,緩緩道:「我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公理化和《幾何原本》。」
蘇業右手一顫,難以置信地望着歐幾里德。
「我以為,這是我的記憶出現偏差,你知道,人總會記錯很多事情。於是,我想盡辦法驗證,最終,結果一樣,這就是我失去的第一段記憶。」
「你從小就有這段記憶?」蘇業沉聲問。
「從小就有。」
歐幾里德轉頭,兩人四目相視。
蘇業眼中滿是震驚。
歐幾里德的目光卻格外淡泊,宛如大智慧的百歲老人,世間再無一物能盪他心波。
歐幾里德盯着蘇業的雙眼,問道:「你能猜到,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嗎?」
蘇業依舊看着歐幾里德,心中一片茫然。
歐幾里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