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明仲如何又有空閒來此?」
宰相問及官家去向,身為禁中近臣的胡明仲自然不敢怠慢,當即起身正色相告:「回稟呂相公,今日上午戰罷,楊沂中迴轉,官家便親自上馬巡視戰場,檢視傷亡、斬獲之事;午後日落前復又親自坐鎮金軍大營,一面監督拆營,一面當眾收拾了營中繳獲的戰馬、盔甲、金銀綢緞,然後於目前當眾分與各部……」
「怎麼分的?」
「官家自取其三,餘下者再十分,韓世忠部得其五,張俊部得其三,王德、傅慶得其一,楊沂中、呼延通、喬仲福、張景四將再得其一……」
「分的倒也合情,只是喬仲福、張景居然與楊沂中、呼延通共取,而非與王夜叉、傅慶同列,看來官家還是把當日直屬那三千軍士的話當真了?」呂好問一時蹙眉。
「應該是此意。」
「但還是有些不妥。」呂好問緩緩頷首,復又捻須搖頭。「官家不該先取其三的……這倒不是說張韓王等將會為此事而對官家生分,卻是說在這些外將眼中,這先取的三豈不是從根本上還要便宜了楊沂中、呼延通、喬仲福、張景諸將?而從今日功勞上來公平講,御前幾將到底是遠不如張韓二位的。」言至此處,呂相公微微一頓,方才繼續言道。「而若一直如往日那般和光同塵倒也罷了,既然細細計較,你三我四,這三分便顯得尷尬了。依我看,武臣那邊的分派,官家有個大略即可,沒必要牽扯過深、過細……」
「呂相公誤會了。」胡明仲待呂好問說完,便立即嚴肅以對。「須知,營中繳獲也是分類別的,官家今日在營中先取的三分,皆是布帛、銅錢之屬,乃是給重傷殘廢與戰死者用作撫恤、安置的,根本未曾過河,便先按照之前點算的傷亡分佈悉心分給了諸將,讓他們先做保管,軍中上下無人不服。而韓良臣率先入大營,卻是先把營中存的兩千多匹戰馬盡數取了,官家先時只做不知,後來再分時又提及此事,乃是將戰馬折算了兩分,如此一來,接下來的分撥,張韓兩位皆無話可說。」
「原來如此。」呂相公略顯尷尬,連連頷首。「事情如此曲折,官家又自有決斷,倒是我這老朽之人又多想了。不瞞諸位,今日見諸君輔佐官家有此大勝,國家或許有喘息之機,老朽幾乎想要請辭……」
聞得此言,眾人趕緊齊齊起身安慰……這個說呂相公在行在總攬朝事,此戰也是居功至偉,兵事上的作為居然隱隱超過了李公相;那個說國家尚在風雨飄搖之中,一次大勝不過提振人心時期,距離安穩還遠,呂相公當此國難之時,不可輕易棄了國家和官家;便是素來有城府的小林學士最後都懇切稱讚,盡說呂相公在八公山這三四月的辛苦。
很顯然,這幾位行在要員還是老樣子,既希望呂相公繼續這麼糊塗下去,又希望他繼續官運亨通,為大家遮風擋雨……最好能糊裏糊塗一直做到公相,再陪着官家興復兩河,重鑄江山。
這樣的話,到時候自己幾個年輕的、資歷淺的,說不得還能在李公相那遮天蔽日的氣焰下,跟着做個正經相公呢!
不過,其中胡寅胡明仲卻還是個愣頭青,等眾人好不容易勸住呂相公,酒席中氣氛變得你好我好大家好之後,這廝卻又繼續正色匯報了下去:
「好教呂相公知道,官家傍晚分定了賞賜,復又探視了傷員,然後卻是讓我等自回,他與楊沂中一起帶着酒水去尋人飲酒去了,所以我才至此!」
此言一出,座中登時安靜下來。
「明仲,你之前為何沒說?」停了半晌,卻是趙鼎趙知州一時沒有忍耐的住。
「之前並無相公過問。」胡寅攤手而對。
「可是尋張韓二位?」御史中丞張浚緊隨其後。
「並不是……」
「這倒無妨了。」呂好問一聲嘆氣。「總不能官家次次與大將私下相對時,你我行在文臣卻都在別處喝酒吧?既然不是去尋張韓,那是去與御前諸將對飲了嗎?」
「也不是……下官是說,官家找的不止是張韓二位,除了張韓二位外,還有解元、劉寶、王勝以下,一直到軍中尋常士卒,皆是今日顯眼功臣,足足百餘人,一起往淮河上對飲去了!」胡寅趕緊補充完畢。「其中一個諢號叫做李老三的隊將,還是我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