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花,身如風掠回舟上,將那枝薔薇遞到沈清猗手上,又握住她的手將她薔薇插自己襟上,與那朵並蒂蓮相映。
沈清猗笑了。
她送了她薔薇。
又回答了她:花開將爾作夫人——我欲,我敢。
這池中小舟的纜繩先前就系在池邊這株薔薇樹上,蕭琰解舟時卻沒順手摘花送她,而是在摘了並蒂蓮後才回身摘花相送,這是很委婉細緻的心意——「荷離」後才送薔薇,這是表達對蕭琮的尊重,也是表達對她的尊重和心意。
蕭琰是對她說:你在我心中如蓮,亭亭淨植,我欲與你並蒂,情孚意合,如蓮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
如蓮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就是胸通貫直,心無芥蒂。
蕭琰這是含蓄又直白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兩個人相愛相守,心中不能有半點罅隙,若是其他夫妻或許會說着「難得糊塗」就埋下不提讓它過去,但沈清猗對情愛要求極致,不能容忍半分瑕疵,蕭琰若對她曾嫁予她四哥有半點芥蒂,沈清猗就算割自己的心也不會和她在一起。
她素來知道蕭琰性子坦闊,從未沒有擔心她介意此事,但蕭琰借蓮花向自己清楚表達「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心意,沈清猗有些意外,心裏更是歡喜、熨貼。
蕭琰的愛,就是這樣活潑明朗,讓你快樂得如山花爛漫,歲月如流金絢麗,她的心思又是這樣細緻,婉轉解意,不會讓你有一分不妥貼。
沈清猗深覺自己最好的眼光,就是愛上了這個人。
她值得她,傾其所有。
小舟進入藕花深處,蕭琰伸手摘了一篷蓮子,用水霧洗手後,剝了一顆餵到沈清猗嘴邊,自己也吃了一顆。沈清猗惋惜嘆道:「終不如吳興蓮子,少了一分清嫩,一分潤甜。」蕭琰認真道:「以後咱們回湖州再去摘蓮子。」沈清猗聽她說那個「回」字極是歡心,笑道:「好。」
兩人在園子游到申時才回院中。
蕭琰說要把書齋名寫下來,拉了沈清猗去自己的書房。
兩人獨處時沒讓侍女跟着,沈清猗便挽了袖子,親自給她研墨。
蕭琰看着她有些出神,想起這是沈清猗第二次給她磨墨,上回在花園亭中作畫時,她心中有醉意又梗有心事,沒來及體味此事,此時看着那素手為自己研墨,想起以前在承和院,都是自己討姊姊歡心為她侍墨……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沈清猗見她呆望自己的手,笑問道:「怎麼?」
蕭琰眨眼,抬手捂着心口,「想起以前,受寵若驚呀。」
沈清猗噗一笑,唇角彎彎,眸子流麗,「那你驚了嗎?」
蕭琰點頭道:「有點驚。」——真的好有「受寵」的感覺。
沈清猗抬了抬眉。
蕭琰卻又絢然一笑,眸子流光溢彩,樂滋滋的,「不過更多是受寵甚喜呀。」
她一臉的「哎呀姊姊為我侍墨,受寵甚喜!」
沈清猗被她逗笑。
她側坐在書案邊,研磨那隻手的衣袖向上挽了三寸,用墨帶束着,右手皓白的手腕隨意而又閒雅的研磨着,看似不經意,卻是最正宗的手法,那姿態卻如松下飲茶,從容悠閒,又有滲在骨子裏的優雅。
蕭琰看得着迷,趴在書案上雙手支頤,出神的看她磨墨。只覺得那冰玉之手握着漆黑光澤的墨錠,襯得那手更白、那墨更亮,每一個動作都是極美的,卻自然而無造作,就好像音律一般,有着和諧的節奏,又有一種讓她沉醉的韻律;那淡淡的煙墨香縈繞,也讓她覺得像沈清猗的清雅香味。她禁不住起身過去,伸臂從背後環住了沈清猗,柔昵的聲音叫了句:「姊姊。」
沈清猗心尖一顫,指尖跟着一顫,那如煙縈繞的墨暈就漾出了一圈,心湖也激盪出一圈,以極大的克制力才沒轉過身去吻上她,閉上眼有些虛弱無力的嗔她一聲「蕭悅之」——那滿含着柔膩愛意的一聲「姊姊」讓她完全禁受不住,怎生這般撩撥
。
蕭琰只覺她身子虛軟立即抱緊她,右手伸出按在了她研磨的手背上,溫熱的力度透進去,笑音漾在她耳邊,「清猗,你手滑了。」
沈清猗定了定心,回眸冷哼她,「不叫姊姊了?」
第310章第三一O章生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