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了三分毒性。四郎的寒症加上藥毒,病況日甚一日,必得猛藥。但四郎元氣不足,去毒須得兼顧培本。故,這三月,每次處方僅敢加重一分,培本佔九成,去毒僅一成。至後,體內漸能承受加重的藥性。去疾如打仗,以己方身體為戰場,容不得敵我纏戰良久,故需猛劑一力潰敵。有前期培元之基,兇險可減四五分。」
「僅有五六成把握?」蕭昡臉色更沉。
「郡君說,不搏結局已定,放手一搏尚有五六分勝算。」
蕭昡負手佇立在窗邊,想起孫先生當年的話:「用藥亦是耗元,至多二十一二年矣。」他眉間褶出一道深深的溝紋,眼中晦深如墨色。
「去疾如戰……」蕭昡喃語一句,突然生出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無奈感,一時間挺直的背脊似乎也塌了一分。
但只瞬間,又挺拔沉毅如山。
他霍然轉身。
沈十七都敢拿命一博,他堂堂蘭陵蕭氏之主豈會不如一個年少的女子!
「蕭榮,按她吩咐去辦。」
「喏!」蕭榮接過藥箋,只覺背上冷汗已濕,祈禱這方子真的靈,不然他們的小命都完了。
***
申正,承和院內一切準備妥當。
藥汁漆黑如墨,蕭琮接過去幾口飲盡,濃重的苦味在喉舌間蔓延,臉上卻看不出苦楚,對着蕭琰微笑道:「阿琰,給四哥唱詩吧。」
「好。阿兄想聽哪首?」
「孝武帝,子夜四時歌。」
梁孝武帝是蕭氏大梁朝第三任皇帝,博學多才,精通玄佛儒三家之學,琴棋書畫之道俱是數一數二,而詩賦文採在當時也是無人能及。
蕭琰道:「好。」
侍書從書架上取下《梁孝武帝詩集》,回身遞給蕭琰。
蕭琰翻到《子夜四時歌》的春歌篇,清脆悅耳的聲音極有韻律的唱道:
階上香入懷,庭中花照眼。春心一如此,情來不可限。
蘭葉始滿地,梅花已落枝。持此可憐意,摘以寄心知。
朱日光素冰,黃花映白雪。折梅待佳人,共迎陽春月。
花塢蝶□□,柳堤鳥百舌。……
最後一句還未唱出,蕭琮的面色突然燥紅如血,低哼了幾聲,便昏了過去,鼻間似有兩條火龍般的熱息粗粗竄出。
蕭琰聲音嘎然而止,屋內眾人都緊張起來。
沈清猗的聲音冷如寒泉,鎮靜如常,「端硯、司墨,褪衣。」
此時蕭榮和蕭承忠、蕭承義兩名侍衛守在門外,沈清猗身邊的四位大侍女也被遣了出去,只留下蕭琮的四名貼身侍奴,以及蕭琰在屋內。
蕭琮上下衣衫都被脫去,連褻褲都不留下,只見全身肌膚朱紅如塗赤,艷艷欲滴。
「侍書、秉筆,擺針!」
「喏。」兩人將針袋打開,三百六十根亮閃閃的銀針排在兩條長几上。
屋內靜得連滴漏的聲音都能聽見,仿佛還能聽見銀針在穴位上捻磨的聲音。隨着針尖捻動,從扎針的皮膚處滲出一滴滴夾着黑絲的汗珠,隱隱散發着腥氣。
端硯拿着軟巾,在沈清猗撥針之後,便立即拭去針上含着毒素的汗珠。
這一次施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險,過輕則不能抽絲,過重則陽火損身。沈清猗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手中的針下,不疾不徐,容不得半點差錯。三十六針下來,光潔如雪的額頭便沁滿了汗珠。
蕭琰顧眼四周,這會叫侍女進來不太方便,讓司墨他們拭汗好像也不妥。眼見那汗珠就要從那冰潔的額頭上滴落,她立即從袖中抽出帕子,傾身上前,伸手拭去。
沈清猗冰雪寒眸凝了凝,捻針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
時間過得很慢,蕭琰只覺腰酸腿麻,可能是心神太過緊繃。
一通針施完下來,她給沈清猗拭汗的帕子已換了三條。
沈清猗直起身,禁不住一晃。蕭琰眼疾手快扶住她,「阿嫂,你歇會。」扶着她坐到矮几後的小榻上,轉身去拿了熏籠溫着的青瓷茶壺,倒了盞熱茶湯,用茶托端給沈清猗。
沈清猗心力交瘁,喝了半碗茶
第416章 第四一六章 理想和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