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着沒讓眼淚流出來,怒火卻明顯更盛,「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下這種毒手!」
皇帝沉默地站在廊下,聽出雪梨最後連音都破了,上前握住她拽着楊桃的手腕:「雪梨。」
雪梨只催促楊桃:「你說!」
皇帝手上添了兩分力:「雪梨,我來。」
他覺得她現下積壓的情緒太多了。從昨天一早得知阿沅生病開始,她既不能去看阿沅也沒讓自己大哭過。而他至少還可以用奏章換換心情,她就只能沉浸在兒子隨時可能離開的心緒里了。
見她還不鬆手,他皺了皺眉,口氣放得更緩:「聽話,你進去歇着,審她的事我來安排。」
「不,我來。」雪梨面上森意未減,眼眶卻驀地一紅。
她擦了把眼淚,逼出笑來看向他:「這種事不能有下一次了。」
謝昭:「不會有下一次的。」
「我不能每次都等着出了事再收拾,更不能每次都讓你給我收拾爛攤子!」雪梨聲音高了五分,發白的神色顯有些忍無可忍的崩潰,「杏仁動歪心思我不怕,但我不能再讓人把手伸到孩子頭上!我連九格院都壓不住日後還怎麼住長秋宮!」
她說得過於激動,急喘得連雙肩都跟着顫抖。謝昭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肩膀,被她一抬手甩開。
「走!」她拽着楊桃就往正屋去,連陳冀江都一驚:「阮娘子……」
皇帝抬手一喟:「隨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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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雪梨確實驚怒交加得好像腦子裏都發空了。心底的火怎麼壓都壓不住,稍微平靜一點兒,耳邊就會聽到阿沅說:「我會自己好好喝藥的,娘您不要進來!」
阿沅還那么小,都在努力想護住她,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沒保護好他。
整整一個上午,她一邊心悸於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一邊又無比篤信這是對的!
動刑嚴審,她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從前只覺得要面對這種場面太難了,現下她卻突然越過這道坎了。嚴刑拷打的場面很可怕,但她發現她可以把目光避開不看,她只要在意嚴刑之後楊桃吐出的話就可以了。
「說,給你什麼好處了,你都知道這裏面有誰?」她的視線定在茶盞里,嗅着茶香不看楊桃受了杖責和鞭刑之後的樣子,連皇帝現下是什麼神情也忍着不看。
楊桃已趴在地上起不來,稍一挪動,終是痛得扛不住了:「宮、宮正女官拿了五千兩銀子……說我若不答應,就讓宮正司找茬辦了我;我若答應,錢是我的,而且不是下毒,娘子您查不到端倪。」
這確實是不好查的,毒藥可以驗,疫病卻沒的驗。御令衛昨天帶走了酸梅烏梅,審了一夜之後發覺不是,這條線就差不多斷了。若不是魚香突然撲了人,她一點都沒想過是楊桃。
「五千兩銀子,都是她一個人的?」雪梨目光微挪,仍沒敢在楊桃身上多停,直接看向了外面,「宮正女官這些年的俸祿加起來,都沒這麼多錢吧?」
「這、這我不知道!」楊桃哆嗦着道。
雪梨又問:「那栽給酸梅烏梅的主意,是誰給你出的?」
「是我……是我自己的主意。」楊桃說到此處一咬牙,「那兩個奴籍的賤婢……我只覺得她們竟敢偷聽帝姬念書,太沒規矩,想教訓她們……」
「你都敢毒害帝姬了,還有臉教訓別人!」雪梨狠狠擊案,直震得胳膊一陣酸麻,又喝道,「去查六尚局宮正司和內官監!凡有疑點的一概嚴審!」
「諾。」陳冀江先應了一聲,轉而偷覷皇帝,「陛下……」
「按她說的辦。」皇帝點頭許可,俄而揮手讓人把楊桃拖出去,看看胸口起伏不止的雪梨,又道,「凡有牽涉的,無論品階資歷,一概賜死。至於宮正女官……」
陳冀江屏息等着,皇帝沉吟片刻,說:「也先審吧,審完之後送去邊關,修長城。」
陳冀江:「……」
修長城?!
他一聽送去邊關,還以為是要充營妓呢,結果是要修長城?!
嘿,倒也是個法子!長城打從秦始皇開始有了個形,往後歷代都有修整,算是一道不可或缺的屏障。
不過……那可真是個體力活,且不是在宮裏的女人能扛住的體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