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女人生孩子當真痛成這樣……
謝昭只覺先前想像一萬次都不如親眼見一回來得觸目驚心。她生阿沅時他不在,他想不到她遭受了這樣的折磨。
這呆梨子可是平常吃點小醋都能委屈哭的,讓她經歷這個……
謝昭迫着自己再度扭過頭去看她,她的頭髮散亂一片,有的凌亂成團、有的被汗水浸濕打了綹,面容是他沒見過的慘白猙獰,卻讓他怎麼看都挪不開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聲啼哭在房中驀地騰起,緊隨而來的是一片鬆氣聲。
「龍鳳胎!龍鳳胎啊!」產婆的聲音驚喜不已,而後幾人一同像他道賀,「恭喜陛下添了一兒一女,皇子帝姬都好着呢!阮娘子也平安!」
「……哦。」謝昭如夢初醒地應了一聲,稍抬起頭看了看,才知自己已在立柱上伏了好久,額上的冷汗都把柱子上浸濕了一大塊了。
雪梨虛弱得好像渾身上下都只剩了一絲力氣,她向他伸伸手:「陛下……」
帶血的床褥還未換,宮女想上前攔上一攔,反被他揮手擋開。
他往榻邊一坐,雪梨立刻挪挪身子伏到他腿上,臉一邊在他身上蹭一邊又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是不是特別可怕?」
「沒有。」他答了這麼兩個字,她立刻就哭開了。
本來是真擔心他被她那個樣子嚇到來着,但既然他說沒有……那她就肆意地發泄委屈啦!
「可痛了,到最後我真的沒力氣了。」她說得聲音虛虛的,除了嘴唇在動以外,哪裏都懶得再動上一動。
謝昭手撫着她的肩頭,寬慰的話到嘴邊又說不出,覺得她剛才疼成那樣,他現在說什麼好聽的都叫「站着說話不要疼」。
雪梨抽抽搭搭地抬頭望他:「我們已經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了。」
「嗯。」謝昭點頭,她便又道:「以後、以後我不再生了,行不行?讓御醫給我開副藥吧,好不好?」
他稍稍一怔,她睇着他的神色旋即改口:「……算了!再多幾個孩子也挺好的,就兩個皇子大抵是不夠。」
天下都壓在他和他的兒子身上,想着這個她挺懂他有多需要皇子。但心裏又止不住地委屈,畢竟每一回生孩子於她而言都是去鬼門關前轉個圈啊……
剛才他情急之下直接拎過產婆說不要第二個孩子了,她當真又震驚又感動。是以現下心情可矛盾了,一邊覺得自己該多體諒他一些、自覺為他多添幾個孩子,一邊又真的很怕再來一回!
雪梨手指頭在他衣裾上劃拉着,自己瞎糾結個不停,劃拉了一會兒,臉上突然落了一點熱,有順着臉頰往下滑。
「……」她微愣,驀地抬頭一看,他也正仰頭躲。
……怎麼他也哭了?
雪梨滿是詫異,謝昭輕咳一聲,再低頭看她時已經恢復如常:「不生了,咱不生了,兩個皇子足夠了。」
他不想再看她那樣疼一回了。疼成那樣,說不傷身他都不信!
此後坐月子什麼的一切如常,雪梨的口味終於不再怪了,但好像還是和懷孕時一樣能吃。
早膳時能吃兩碗面,午膳各種小炒湯羹一概不忌,到了晚膳的時候她不得不控制着點食慾,若不然就要胖得沒邊了。
等出了月子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已經從「六格院娘子」變成「九格院娘子」了——西邊這最後三處院子也歸她了。
是以住處的安排又變了一變,最前頭的正院仍是她的,但北邊原撥給福貴他們住的那一處已經完全整修過,給了阿杳和阿沅。南邊這側原是給宮女們、正屋就是她的產房,白嬤嬤說她出了月子挪回正遠去之後,這邊也要重新大修一番,修好後給新生的兩個孩子住。
後面的六方院子裏,廚房不變,其餘五處都是宮人們居住的。言外之意——她這裏馬上又要添人了。
回到正院的房裏之後雪梨覺得一身輕鬆啊!從懷孕開始就感覺自己被孩子束縛住了,現下終於又恢復「自由身」了,能跑能跳了,最重要的是什麼都能吃了啊!
雪梨流着口水寫了張膳單讓紅糖去交給子嫻,片刻後子嫻黑着張臉回來了:「小姑奶奶,這可剛春天,我上哪兒給你弄螃蟹去?!」
哦……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