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嫻一壁闔上門一壁道,到榻邊坐下拍拍她的肩頭,「我看這挺好。」
「什麼叫『挺好』?」雪梨靜下來緊蹙着眉頭瞪她,「這是清涼殿,我……」
「你喜歡陛下嗎?」子嫻眨着眼問她。
雪梨一懵。
「我剛才問你喜不喜歡陛下你沒說,現在都進了清涼殿了,你想想這事兒唄?」蘇子嫻認認真真道,「你想想你前年怎麼花了幾個月給他做剪紙慶生來着?我過生辰你都沒那麼上心過,你是不是喜歡他?」
她說得直截了當,說完之後自己都怕了,怕雪梨急了跟她翻臉。
不過陳大人說這樣沒事,所以子嫻還是把這話說了。說完之後見她不吭聲,又道:「你知不知道那幅剪紙在紫宸殿寢殿裏掛了兩年?——這就算不能說明陛下打那會兒起就已經對你動心了,也說明你們情分不淺啊,你好好想想這事,好不好?」
雪梨聽得臉紅心跳,根本沒去多想子嫻是怎麼知道那幅剪紙在紫宸殿掛了兩年的,也就沒意識到這是有人安排她來當說客呢。
她探手摸摸趴在旁邊的魚香,手指沿着它耳朵的輪廓畫了兩個圓圓的弧度,心裏一個聲音不由自主地在說:其實也蠻喜歡陛下的呢……
「嗚……」雪梨心悸地縮進被子一聲嗚咽,蘇子嫻豪氣地又道:「一時想不明白也沒事啊。我是想說,你起碼可以在清涼殿安心地住下——我覺得吧,憑陛下平日待你的那份心,他肯定不會逼你做什麼你不肯的事情的!」
雪梨悶悶地點點頭。
細想來她也覺得是這樣。他若真想做什麼,那往前算,她喝醉了的那天不是更容易?
他為人還是很正的!
於是雪梨算是基本平復了下來,蘇子嫻鬆了口氣,找陳大人復命去!
——辦這差事可真讓人心慌啊!
之後,原本因「驚厥過度」而低燒不退的雪梨居然很快就好轉了,這讓她自己都有點訝異——又受了一回驚難道不是應該病得更重了嗎?
到了第三日的時候已基本覺不出什麼不適來了,御醫把過脈後確定無恙,她鬆氣之餘,又開始苦惱自己是不是該主動去跟陛下回個話。
都在清涼殿裏啊,她有什麼事他都知道,然後她病好了還一聲不吭,是不是太失禮了?
可是,不去不合適,去……她也拿不準是不是真的就合適!
內殿中,看完緊要奏章的皇帝見御醫來稟事就先行見了,聽說雪梨已痊癒自然高興,讓人賞了御醫,又着意問了句病剛好,泡泡溫泉對她有益處沒有,御醫回說益處不一定,但泡泡也無妨,他就兀自鼓了鼓勇氣,起身朝側殿去了。
雪梨正為這事矛盾得直搓獅子尾巴呢,魚香早就被她搓煩了她也不撒手,突然聽見外面一句「雪梨?朕來看看,可方便麼?」她當即就傻了。
只穿着中衣裙當然不「方便」了,她趕緊縮回被子裏躺下,拉過小榻屏擋住,這才應了句:「陛下您、您進來吧……」
門本也沒閂,謝昭聽言一推就進來了,目光一落就見她把自己擋得十分嚴實,不覺心下啞笑:還想起不好意思了?
上回她為吐他一身的事怕過了頭,聽說他來,穿着中衣裙衝出去就謝罪去了,他拎着她回去心裏都有點躁。
真是的,又不是沒看過!
不過她既然是這個意思,他也還是順着她了,沒動那擋着她的榻屏,在榻邊的椅子上坐了,四下看看:「子嫻呢?」
「去給奴婢弄酸梅湯了……」屏風後傳來的聲音低若蚊蠅。
他「哦」了一聲,又道:「御醫說你病好了,後面有溫泉,你去洗洗?」
雪梨:「……」
雖然一病就好幾天不讓洗澡,她身上也難受得很,但去泡溫泉……
榻屏那邊又傳來句:「朕肯定不看你。」
於是被「巧妙圍攻」的雪梨不得不把這事應下來了——之所以說是「巧妙圍攻」,是因為他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她再說不去,就好像再說「我才不信你嘞你肯定會偷看」一樣。
她才不敢嘞!膽子多大才敢明目張胆說自己信不過皇帝啊?
於是雪梨由子嫻陪着,心有戚戚焉地朝後面的溫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