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人過去,為的是把這個呆梨子的心氣提起來、讓她自己立起來、讓她更自在點。
這倒好,原該幫着她的人去了,一棒子把她打得更縮了。
她本來就聽話得不得了,不知道的規矩那是不知道,可但凡告訴她了,她總會小心翼翼地守着的。
所以他明明從來不跟她說重話但她還是一直有點怕他,在她眼裏他這個皇帝待他再好也還是有個「君威不可侵」的距離感。
近來好不容易才跟她把關係拉近了,讓她可以賴在他懷裏撒嬌了,結果嬤嬤用了一天就又讓她覺得自己這不對那不對了!
嬤嬤你板她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幹什麼啊!
謝昭愈是細想愈是悶得慌。她要是為這個難受,直接跑來跟他委屈也就算了,可這個呆梨子她本來完全沒想說,他若不問她就不會提,全憋在自己心裏,還反省是不是自己讓他煩了……
他心疼得不知道怎麼哄她好!
陳冀江心裏也是很冒火,他懊惱自己昨天怎麼沒交代那個白嬤嬤幾句!
他淨覺得嬤嬤們都是宮裏的老人了,一個個都是人精,肯定不用點都透,結果還真就出了岔子了!
陳冀江這個慌啊,在紫宸殿裏半天不敢好好喘口氣,直到二人用完午膳吩咐撤膳,陛下繼續一臉誠懇地哄雪梨去了,陳冀江趕緊撤!
出殿門時還有小宦官奉承說給他留着那道雞腿,讓他沒好臉色地一句話就給罵到一邊去了。趕緊跑去小院找白嬤嬤,陳冀江把白嬤嬤拉到屋裏,簡單地說了剛才在紫宸殿裏的事後直嘆氣:「您說,您這辦得算什麼事兒!」
成心跟陛下唱反調嗎?!
白嬤嬤聽得臉上血色也沒了,可想了想……她也是不知道啊!
之前是知道這姑娘得寵,可她教過規矩的人也多了,不管什麼身份的,這套事都得學啊。到阮姑娘這兒不學了,不學行,那讓她這嬤嬤來教什麼啊?
白嬤嬤說了:「不這麼教……那教什麼啊?人人都是這麼教出來的,您瞧如今的惠妃夫人淑妃夫人,雖然本身規矩就不差吧,可進了宮這些也還是得學一遍啊!」
哎喲陳冀江這個生氣……
他就撂狠話了:「我跟你說,你要是把阮氏教成惠妃夫人那樣,陛下他能殺你全家你信不信?」
白嬤嬤她要嚇哭了啊!她這一脈是她孤身一人了,上頭爹娘早沒了她又沒成家沒孩子,但誰知道陛下說的全家是三族還是九族啊?
可便是這樣,這事讓她直接拿分寸她也還是摸不出來,萬一再拿錯了她更擔不起。
白嬤嬤想了想,點頭哈腰地問陳冀江:「陳大人,那您給個準兒,這位阮姑娘……她是要學什麼啊?什麼不用學啊?」
其實這個放陳冀江這兒也不好說。
大大小小的規矩多了,他總不能給白嬤嬤列個單子出來——等把那玩意寫出來,他估計都能入土為安了。
可看白嬤嬤這樣是真得點她一句準的,陳冀江思了思,告訴她說:「我這麼說您明不明白?擱陛下眼裏,宮裏上上下下,包括後面的惠妃夫人和淑妃夫人,那都是伺候人的人,但阮姑娘不是。」
白嬤嬤又問了:「那阮姑娘是什麼啊?」
陳冀江給了她一個字兒:「人。」
區別真就在這兒了。別的人,都可以說是為陛下而設的、為陛下進來的,所以得拿宮裏的規矩箍着,讓陛下看着順眼,起碼別添堵。
但雪梨不是。在陛下眼裏她就是個跟他一樣的人,他在乎她的每一分喜怒,讓她學規矩只是為了讓她在宮裏過得更好、讓她突然想接觸點什麼事的時候可以信手拈來,不是為了讓她取悅他。
白嬤嬤聽他說完,蹙着眉頭認真掂量起來,陳冀江又道:「您能幹不能?您要是不能別勉強,我去尚儀局換個人去。」
「哎……別!別!」白嬤嬤趕緊攔他。
這差事她說什麼也得應下來,還得順着陛下的意思辦漂亮了——不為別的,就為這阮氏她在宮裏頭耀眼得很吶!她們這群平常只剩閒着養老的嬤嬤間都傳遍了,知道這位以後有前程,誰能跟了她、把她教好了,那能跟着雞犬升天啊!
於是白嬤嬤從善如流地應了,跟陳冀江保證自己明白這裏頭的分寸
第99章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