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除了軍馬處的心腹知道外,沒有人外傳。是以眾人都不曉得。後來平南伯被抄家,此事便也被人捅了出來。
沈妙尚且是皇后,關於平南伯有罪的卷宗還細細看過,從而曉得了那位獸醫住在何處。其實就算今日沈妙不來找蘇明楓,過不了多久,小波的馬瘟泛濫開來時,蘇煜也能找到那位獸醫,將疫情控制下來。沈妙之所以不讓蘇明楓告訴蘇煜這件事,便是為了利用這其中的時間差。
蘇明楓用別的理由要求蘇煜上摺子,而她也利用這個條件,這便是剛剛好的。
只是……沈妙面色一沉,沈垣臨死前將沈家違抗君命的證據交給了傅修宜,這其中必然不是完整的。傅修宜居然在現在就開始着手對付沈家,這讓沈妙感到一絲緊張,如今的她,尚且沒有完全的底牌和傅修宜抗衡。時間不成熟,也無契機,倒是真的應了謝景行的那個字——退。
不過,要如何退也是一個問題。退避三舍是個退,以退為進也是退。要怎麼在安排好一切後全身而退,這才是她現在該操心的問題。
因着不能外出太久惹人懷疑,沈妙很快就回到了沈府。沈府中,眾人瞧見她回來,以為是沈妙同馮安寧訴過了苦。而沈信和羅雪雁尚且沒有從宮中回來的跡象,大約是沈貴和沈萬說了什麼,沈家其他人竟是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已經習慣了沈家人將大房視作仇人的模樣,沈妙看也不看他們,徑自回了西院。驚蟄和穀雨本以為沈妙今夜心思繁重,大約又要如昨日一般在桌前坐上一夜了,誰知道沈妙竟是早早的梳洗過後就上了塌,惹得幾個丫鬟都面面相覷,越發的為沈妙擔憂起來。
沈妙躺在**,瞧着雕花的床柱子上懸掛的四角香包,慢慢閉上眼睛。
她能做的,都做了,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蘇家聯合其他朝臣上摺子,等……文惠帝的疑心發作。
……。
宮中,淑芳宮裏,同別的富麗堂皇的宮殿不同,淑芳宮甚至算得上是樸素了。便是裝飾,也不過是裝飾的一些花草或是書畫。董淑妃正側首坐在軟榻上聽着小曲兒,彈撥小曲的是個年輕姑娘,生的圓圓臉蛋,倒也算不上多美,小曲兒彈得倒是活潑。董淑妃笑意盈盈的聽着,董淑妃也算不得多美,在一眾環肥燕瘦的千嬌百媚中,她顯得實在是平常了許多。雖說也是秀麗,卻溫溫吞吞的沒什麼脾氣,難怪是四妃中最不起眼的那個。
她的側首,正坐着一名年輕男子,身着華服,容顏俊秀,氣質有些冷峻,然而面上的笑意卻似乎很有幾分親切。他對董淑妃道:「這小曲兒彈得倒是不錯。」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董淑妃的兒子,九皇子定王傅修宜。
董淑妃含笑看了一眼傅修宜,擺了擺手,彈小曲兒的人便猝然收聲。董淑妃笑道:「彈得不錯,拿些賞錢。」
彈小曲兒的姑娘面上閃過一絲喜色,忙諾諾的抱着琴都下去了。整個明齊宮內的人都知道淑芳宮的下人過的最自在,因為董淑妃是個厚道人,待下人極為寬和,譬如此刻,不過是彈撥一群,便能拿到豐厚的賞銀。
「都退下吧。」董淑妃掃了一眼別的宮人,宮人們聞言,亦是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轉瞬宮中殿裏便只剩下董淑妃母子二人。
「母妃調教下人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了。」傅修宜笑道。
「施恩比結仇好,」董淑妃笑盈盈的道:「母妃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是是是。」傅修宜感嘆:「可惜兒臣所處的位置,結仇比施恩容易得多。」
聞言,董淑妃面上笑意淡了些,問:「這幾日你父皇都在操心威武大將軍一事,你那頭……可有把握?」
董淑妃向來不管傅修宜的事情,後宮切忌干政,更何況文惠帝有九個兒子,個個不是省油的燈。獻醜不如藏拙,如今時機未分明,董淑妃也不怕做一個「失寵」的妃子。
「父皇本就關注此事,自然不會重重舉起輕輕落下。」傅修宜道:「我的證據呈上去,恰好正對了父皇的心意,只會順利。」
「我曉得你有主意。」董淑妃搖頭淡淡道:「不過小九,如今情勢緊張,你最好多加小心。不要居功,讓他們爭,等他們爭累了,你再出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