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沖他打了手勢,溪砂用蒼族話說道:「拾京,我要那女人腰上掛的夜色。」
拾京慢慢收回手,低頭盯着南柳的影子,說道:「可以賣錢,也可以換。」
南柳忽而一笑。
正如葉老闆所言,他的口音,既像京音,吐字清晰乾淨利落,冷冷的,卻也帶着雲州音特有的柔軟溫和。
南柳蹲下來,單手支着下巴,歪着頭,笑眼看着他,說道:「也好,我正巧也有想要的東西,我們以物換物。你瞧上我身上的什麼東西了?」
拾京抬起手,指了指她腰間掛的香囊。
離近了看,他手指更是好看,修長乾淨,果然是從頭到尾連指甲尖兒都美。
只是他指的,是她的香囊。
南柳愣了一下,拾京察覺到了,詢問道:「不可以換嗎?」
南柳心思百轉千回,捏着香囊猶豫了許久。
早些年前朝亂黨多,宮裏的細作也多,謹慎起見,母皇送她和北舟一人一個香囊。這香囊里多是稀有的解毒應急良藥,還有一樣回魂草,藥性霸道可暫壓百毒,更是千金難求。多年來,南柳早已習慣配戴香囊,如今要真換出去,心裏確實有不舍也有不安。
不過,前朝舊黨早已被清除,各州百泰民安,她出入都有侍衛跟從,香囊掛她身上也沒用上的時候,不如給了他。
思及此,南柳慢慢摘了香囊,遞給拾京,笑言道:「可以換。」
拾京回頭同族人說了,溪砂很是高興,對溪清說:「阿姐,能不能讓我拿着,等繁星出空時,我再拿給阿母。」
溪清點了點頭,問拾京:「她要我們拿什麼換?」
他們的對話,南柳只能聽懂個大概,拾京扭過頭問南柳:「你想換什麼?」
南柳卻笑問:「為什麼他們的面具都摘了,你卻還戴着?」
拾京訝道:「你想要面具?面具換可以嗎?」
面具的蒼族語發音大約和官話相同,溪砂聽了,動作極快地摘下腰間面具遞過去,眼睛黏在拾京手中的香囊上。
南柳懶懶瞟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到拾京戴的面具上,緩聲道:「我啊,我想要你戴的這個。」
南柳不等他們反應,直接出手摘了拾京的面具,待看到面具下的臉,她笑容卻是一凝。
拾京的眉心勾着一彎月,雙眼下一左一右兩抹一指寬的紅,臉頰上塗抹着各種各樣奇怪的藍色綠色符號,猛然看了,以為又是一層面具,這些花里胡哨的色彩符號掩蓋住他的真容。
回過神,南柳啞然失笑,仔細看了,發現他確實是個美人,生的白,鼻樑也挺,嘴唇嘴角都好看。
只不過這美人像花貓。
南柳笑完,待對上他眼睛,又是一愣。
那雙眼睛。
那雙眼像點了星光,明亮烏黑,此時正驚訝茫然又戒備地看着她,茫然給他的烏眸蒙上了層薄薄的輕煙,而被摘了面具後本能的戒備,又令他的眸中莫名多了些冷冰冰的疏離感。
此刻,這雙眼睛像鈎子,勾住南柳的三分神魂,讓她溺於其中,無法自拔。
&南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伸手過去,「你這臉上塗的都是什麼……」
拾京盯着她,竟然忘了躲。
南柳手剛伸一半,就聽耳畔傳來張弓聲。
她收住笑朝旁邊懶懶看去,果不其然,那個花孔雀一樣的蒼族女人將箭頭對準了她,雙目冒火。
溪清用蒼族話喝道:「退下!」
南柳卻是不懼,一掃懶洋洋姿態,挑眉一笑,帶着幾分譏誚。
&麼?你們蒼族的男人還碰不得?」
雖聽不懂官話,但蒼族人是聽得懂語氣的,他們紛紛拔刀。
霎時間,空氣凝固了。
2.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