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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映千燈。
湖邊的風又暖又濕潤,人們春衫外的輕紗隨風緩緩起伏。
湖邊的大娘挎着竹籃,南柳牽着拾京的手走過去,大娘笑着從竹籃中挑了兩朵藍色的六瓣花,遞給她,南柳一轉身,踮腳給拾京戴上,又把另一朵塞進他手中,朝他眨了眨眼,一臉期望。
拾京愣了下,微微笑了笑,仔細地將六瓣花戴在她的發間。
他雖一句話也沒說,但南柳很滿意。
&吧,帶你放燈。」
拾京沉默地跟着她穿過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人群,來到湖邊。
水的味道和今夜的風一樣溫柔。
半湖燈火,半湖倒影。
南柳向旁邊人討了支炭筆,遞給拾京:「有什麼願望嗎?寫下來。」
拾京遲遲盯着燈中央的白紙,好久無動作。
見他這種反應,南柳柔聲道:「什麼都可以的,比如說離開蒼族,找到你阿爸的家人。」
拾京千思萬緒,落筆的那一刻,凝作一個字。
京。
&爸的家在京城,京城有我的家人,阿爸回不去了……」
拾京一筆一划,寫下一個端莊秀逸的京字。
他寫下的,京字仿佛變成了錘子狠狠敲在了南柳心上,泛出苦澀,南柳如同立誓,堅定又溫柔地對他說:「拾京,我一定會帶你回京城,找到你的家人,很快。」
拾京抬起頭笑了笑,拖着那盞燈問她:「是放它入水還是讓它飛上天空?」
&水還是隨風,你選一個。」
拾京彎下腰,把這盞燈放入湖中,推它順水流遠。
他說:「隨水又隨風,這樣它能到達它此生該去的地方。」
&柳!」
南柳被封明月的一聲喚驚回神,沖舅舅招手,封明月邁着大步走來,身上的輕紗罩在風中沙沙作響。
離得近了,他看到拾京,腳步忽然一滯。
&舅,你來了。」南柳牽着拾京迎去,「他就是拾京。」
封明月盯着拾京,半晌道:「還真像。只不過一個夏天,一個倒像秋天。」
&這話一說,南柳頻頻點頭:「巧了!我也覺得他是秋天。」 又扭頭對拾京介紹,「我舅舅,今晚也來看燈。」
拾京給封明月笑了笑。
&一次見,小伙子。」封明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見過你的阿媽,你很像她,剛見你就覺得熟悉。」
拾京問:「那你見過我阿爸嗎?」
封明月懵了一下:「我只見過你阿媽,那也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當時進林子和你們老族長談開放玉帶林的事,就見過一次。」
拾京知他意思,失落:「我聽你說見過我阿媽,就想你可能也見過我阿爸。南柳說她是京城人,你是她舅舅,應該也是京城人。我阿爸是京城人……」
&子,京城很大的。」封明月安慰道,「不過,京城再大也有邊界,能丈量,人再多也有個數,能數完。所以,只要你找,找到你阿爸家人的希望會很大的!」
這句話燃起了拾京眼底沉寂的希望。
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從拾京身邊跑過,人小腳步不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大哭起來,拾京扶她起來,輕聲問她有沒有摔傷,女孩的爹娘趕來同他道謝。
見此情此景,封明月說:「他像一個人。」
&誰?」
&王,班堯。」
南柳表情一瞬間很精彩。
&舅,你認真的?」南柳壓低聲音,「我早就聽坊間有一說法,現在的昭王是母皇找的假的,燒了臉和聲音以假亂真,真的卻不知所蹤。所以舅舅是覺得……」
她還沒說完,腦袋上就被封明月狠狠拍了一巴掌:「腦袋瓜想什麼呢,我就是這麼一說,這狼崽子也就身形像個三四分,你剛剛說的絕對不可能。」
&舅這麼篤定?他們都說……」
&屁!」封明月爆了粗口,「我和班堯從小就認識,現在的是真是假我最清楚不過!你以為臉和聲音燒毀了,他就是假的?這些流言都是為了給你母皇使絆子。當年那群逆賊為了亂民心,放火一次沒燒死人,又放第二次火故意燒毀班堯的臉
38.延半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