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緒舟半晌道:「李同知是讓我休妻嗎?」
「休妻只是一個形式,本質上她依舊是你妻子,等過幾年這件事不了了之後再娶回來就是了,當然,這只是一個建議,如果楊知府願意承擔這個風險,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楊緒舟嘆了口氣問道。
李延慶淡淡道:「這其實不是我的問題,楊知府心裏應該有數。」
楊緒舟當然明白李延慶的意思,真正的威脅是馬善,馬善抓到這個打擊自己的機會,他豈能放過?
但楊緒舟不可能去求馬善,他只能求李延慶幫忙,沉默片刻,楊緒舟嘆了口氣,「我和妻子是青梅竹馬,多年伉儷情深,就算是表面休她,我也做不到,但這件事還是請同知無論如何幫幫我,李同知的大恩,楊某銘記於心。」
說完,楊緒舟起身向李延慶躬身行了一禮,李延慶要的就是這個態度,至於供詞是可以修改,他稍微改幾個字,孔笛就從包庇變成無知。
他需要楊緒舟欠自己的人情,利用他和王黼的關係來穩定住京兆府,創造一個有利的外部環境,使他能夠全力以赴的備戰。
李延慶最終點了點頭,「好吧!這一次我就給楊知府一個面子,回頭我讓人放了孔笛,希望楊知府對令弟嚴加管束,不要再有下一次。」
楊緒舟大喜,「多謝李同知,這次大恩,我將銘記於心。」
「楊知府請回吧!我估計馬通判很快就要到了。」
........
李延慶的判斷一點沒錯,就在楊緒舟剛剛離去不久,馬善就興沖沖趕到了軍營,他也得到廣蘭酒樓被查封的消息,簡直令他喜出望外,楊緒舟的小舅子私通西夏,這一次楊緒舟在劫難逃了,他們鬥了兩年,終於要分出結果了。
一進大帳,馬善便扯開嗓子嚷道:「李同知,聽說昨晚抓到大魚了?」
「馬通判的消息很靈通嘛!」
「那是!廣蘭酒樓出事,讓人怎麼能不關心,如何?孔笛被抓了嗎?」馬善急切地問道。
李延慶點點頭,「現在他在我手上。」
「那他是什麼罪?通敵了嗎?」
「通敵倒不至於,主要是知情不報,為多收一點租金,明知對方是西夏人,也把酒樓租給對方,為西夏人建立情報點提供了便利。」
馬善心中大喜,如果是這樣,一旦彈劾楊緒舟,他就得收拾鋪蓋滾蛋了。
「李同知打算如何向朝廷稟報?」
李延慶沉吟一下道:「其實如果我是馬通判的話,我就會儘量替楊緒舟隱瞞這件事。」
馬善一愣,「這話怎麼說?」
「其實很簡單,楊緒舟走了,誰會出任知府?會是王系還是蔡系,馬通判覺得呢?」
馬善是蔡京的人,而楊緒舟是王黼的人,李延慶則勉強算是太子系,目前他們三人在京兆府保持了平衡,馬善心裏明白,朝廷不可能讓兩個蔡系官員包攬知府和通判之事,王黼也不會容忍,再來一個新知府,必然還是王黼的人。
「再來一個新知府,應該是王黼的人。」馬善坦率地說道。
「我也認為再來新知府必然是王黼的心腹,那麼問題就來了,如果新知府上任,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我的軍權能夠繼續不受干涉?馬兄的政務權還能象現在這樣牢牢把握手中?」
馬善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李延慶說得有道理,雖然他早就和楊緒舟撕破了臉皮,彼此見面也不說話,都對對方恨之入骨,但拋去這份個人仇恨不談,僅僅從利益上分析,楊緒舟擔任知府恰恰是馬善利益最大之時,楊緒舟性格比較軟,政務基本上已經被馬善架空了,如果再來了一個新知府,恐怕一場鬥爭下來,馬善的利益就會受損了。
「李同知意思是,還是保持現狀?」
李延慶點了點頭,「如果是一個強勢的新知府到來,鬥爭繼續激烈,恐怕被調走的就是馬兄了,而且我的軍權也會被干涉。」
馬善又沉思的片刻,最後嘆口氣道:「我明白了,那就依同知的建議,這件事冷處理吧!本來我還想好好利用這件事收拾那混蛋,最後還是白白便宜了他。」
「也不算白白便宜他吧!有了這件事,馬通判以後會做得更加得心應手,至少對大家都有好處。」
馬善呵呵一笑,「高!還是李同知高明,這件事我就不過問了,一切由同知來處置。」
馬善終於被李延慶說服,離開大營走了,李延慶又沉思片刻,便對士兵道:「去傳我的命令,把孔笛放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