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吃了藥下樓時,一個晃神竟踩空了,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因為只剩最後幾級台階,倒也沒有受傷,只是弄髒了衣服,而且丟人。等她換好衣服去食堂時,平日裏常吃的早餐已經賣空,只好將就着喝了一碗粥。大概藥里有安眠的成分,她苦苦堅持了一個早上,最後一節課還是睡了過去。向來以嚴厲著稱的教授點名回答問題時又湊巧點到了她……
完完全全是一場災難,何詩宜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才讓教授將自己的名字划去,一個中午也就差不多過去了。
她身心俱疲的離開教室,回宿舍時同寢的舍友們都已經吃完飯離開,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何詩宜恨不能將自己扔到床上消停的躺一會兒,卻忽然想起自己的暖水瓶里已經沒有熱水,不得不強撐着去食堂打水。
提着熱水回來時,何詩宜已經有些渾渾噩噩,額頭髮脹,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走到八號樓附近,她被一塊不平整的地磚絆了一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手裏的熱水壺卻不小心磕在了花壇上。然後「砰——」的一聲炸了開來。
也許是因為緊繃了一整個早上的神經已經到了極致,所以這個瞬間,何詩宜愣愣的竟做不出任何反應。於是滾燙的熱水伴隨着暖水瓶內膽的碎片,「嘩啦」一聲全都澆在了她的腳上。
疼痛終於讓何詩宜回過神來,也終於消去了她最後一分的堅持。她狼狽的跌坐在地上,胡亂甩開鞋子,正要將襪子扯下來時,手忽然被人捏住。
這是一隻過分白皙的手,指節纖長瘦弱。何詩宜順着這隻手抬起頭,卻只看到了一隻毛茸茸的腦袋,長長的頭髮垂下來,將對方整張臉都遮擋住,看不清模樣,身上則穿着一套平平無奇的校服。
握着她的那隻手鬆開,很快從隨身的包里拿出水杯擰開,將裏面的冷水潑在她的腳上。何詩宜這才愣愣的記起,被熱水燙到時,衣物若是貼在皮膚上,是不能直接除去的,因為有可能將被燙過的皮膚一起扯下來,造成更大的創傷。
等她回過神來時,對方已經放下水杯,跪坐在地上,將她的腳抬了起來,放在腿上,然後小心的將襪子脫了下來。
何詩宜對頓時不自在起來。
因為親人的疏離,她長到這麼大都沒這樣被人對待過,十分不習慣這樣的親密。所以她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然後對方按得很用力,竟沒有掙開。
何詩宜只好眼看着她從隨身的口袋裏取出兩張手絹,用水浸濕之後,裹在了她的腳上。
然後對方抬起頭,何詩宜終於看清了她的長相。
這是一張過分出色的臉。柳眉杏眼,櫻桃小口,皮膚白皙,是唐人詩句上常常稱讚的那種美人。
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閃動着擔憂看向何詩宜,雖然不發一言,卻仿佛在問她,「疼嗎?」
不知道身體裏哪一個地方倏的被擊中,心上那一層薄薄的偽裝竟應聲而碎,於是時隔數月的委屈與憤懣陡然蜂擁而至,何詩宜眨了眨眼睛,眼淚就這麼滾了下來。
怎麼可能不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