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案情還要從兩個月前的那場兇殺案開始說起,少年島田智,也就是本案的被害人,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死了石田家年僅八歲的小女兒石田美玲。而由於島田智未滿十四周歲,因此不需承擔任何刑事責任,在庭審結案的當天,石田一家人親眼看着島田智大笑着走出法庭。」顧凡此時已然離開了被告席,慢慢踱步走到了法庭中央的證人席,石田讓的旁邊,「這個時候,不管是誰到了石田一家人的位置上,都應該會感到世界的不公吧。如果你們的孩子也遭受了這樣的事情,如果殺人兇手便如同島田智一樣逍遙法外,那麼你們的內心又會作何感想?」
「殺了他吧,殺了他吧!法律不能制裁他的惡行,那就由我來好了!」顧凡的語氣開始漸趨激烈,他再次將目光轉向了觀眾席,「我想大部分人應該都會有這種想法吧,石田一家人也不例外,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出現這種想法的並不是一家之主石田谷川先生,而是死去的美玲的哥哥,石田家的大兒子——石田讓。」
顧凡說完這句話,向證人席上的石田讓打了個眼色,石田讓此時終於抬起頭來,對着坐在正中間的白鬍子法官說道:「人是我殺的。島田智,是我親手用家裏的切肉刀殺死,隨後分屍拋放在新宿三丁目站周圍的垃圾桶里,整件事情,我的父母完全不知情。」
「雖然知道在座的諸位很難接受,但事實便是如此,石田讓在殺死島田智之後,拿着那把沾滿了島田智鮮血的切肉刀回到了家裏,石田夫婦看到了這一幕,自然是大吃一驚。然而,當他們得知真相之後,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在未來的生活中背負着殺人犯的罪名,石田谷川先生決定為他最愛的孩子頂罪。」顧凡停頓了一下,方才感嘆一聲道:「真是偉大的父愛啊!」
「渡邊律師,看來我之前真的是高看你了呢。」一直坐在原告席上隱而未的荒木直人終於難以壓制內心的怒氣,用一種殺人般的目光盯着顧凡,「為了給石田谷川脫罪,居然將殺人的罪名推到了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孩子身上,難道你作為一個法務人員的職業道德已然蕩然無存了嗎?」
「荒木檢察官,我希望你能夠注意你的措辭。」顧凡聲音微寒,「我所做出的推測,皆是通過石田讓自己口述的經歷所整理而來,如果你認為整個過程存在漏洞,請你能夠直接指出來,而不是枉顧事實,直接對我進行人品道德上的抹黑。」
「好,我問你,你怎麼解釋殺害島田智的兇器上只攜帶了石田谷川的指紋?」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石田讓當時作案戴着手套,隨後回家後,石田谷川為了頂罪,自己在兇器切肉刀上沾上了自己的指紋,不是相當合情合理的嗎?倒是你們檢方,在整理這些關鍵性證據時,難道就沒有一絲懷疑嗎?我這種說法,無論從技術層面上還是人情世故上,都應該是一種極為可能的假設吧!為什麼你們卻根本好像集體無視了這種假設呢!」
荒木直人在面對顧凡的這一連串的的質問時,雙手已經因為生氣而微微有些抖,他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顧凡說道:「因為這是不可能的!我們明明都知道兇手絕對不可能是石田讓......」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石田讓和死去的島田智一樣,都未滿14周歲,從法律上來講,他們根本不需要承擔任何刑事責任!」荒木直人已經是近乎咆哮地吼出了這段話:「如果兇手真的是石田讓,他的父親為什麼還要冒着或許要被判成死刑的後果,去為一個當堂就可以被無罪釋放的兒子頂罪?」
「或許他只是不想讓他的兒子一輩子都背負殺人犯的罪名。」顧凡聽了荒木直人的反駁,有些不置可否,「有時候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荒木檢察官現在也沒有結婚,自然無法理解這個世界上偉大的父愛。」
「說什麼『不想讓兒子背負殺人犯的罪名』這種話,也太可笑了吧。」此時荒木直人反而完全冷靜了下來,「法庭所接受的所有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都是不公開審理,如果他們不主動說出去的話,又有誰能夠知道石田讓是殺人犯呢?」
「你說的這些,他們一家人又怎麼可能會懂呢!說到底,這只是日本數以千萬戶人家中很普通的一家而已吧!」顧凡扯了扯胸前有些緊的領帶,高聲道。
「顧凡,你這次太過分了吧!
021.新宿三丁目少年殺人事件(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