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
兩人雖然分別日久,但舊誼卻是深厚,隨着交談漸久,久別而來的生疏漸漸褪去。尤其崔琿所思所言都迥異於江東時人所感,更將溫嶠拉回那個彼此互相扶掖,睜開眼便要面對諸多困境的歲月,那一段時日的經歷,雖然困苦但卻充實,如今回味起來,較之在江東終日玄談、人浮於事的生活,更有一種別樣的情愫滋生。
眼見崔琿漸漸有睏乏之意,溫嶠才漸漸停止了話題,再次出言相邀道:「孔瑞你還是去我府上榮養吧,沈氏雖然禮待,實在不便長久叨擾。你之才幹遠甚時人,於時局更有一種精闢所得,我也要向你時時請教探討,才能不混沌於時下。」
崔琿聞言後仍是擺手拒絕,笑語道:「江東人才濟濟,哪有我這劫餘浪人置喙之地。我今次來都中,也只是與舊友互通聲息,來日還要返回會稽的始寧。那裏已成我第二鄉土,諸多昔年遭災之故友皆居於此鄉,彼此眼望才能安心。」
溫嶠仍是執意相邀,崔琿只是固辭,到最後溫嶠甚至有幾分惱意:「崔孔瑞你為何固執如此,不肯入我家門究竟是眼薄於我還是眼薄於你自己?我家雖不及沈氏豪富,料想照顧你周全還能做到,你不歸於故交卻客居於南人庭下,讓我以後如何自處?你縱使廢人一個,我溫太真照料你之起居甘之如飴!」
「太真休矣,哪怕以我眼觀,來日京畿或有遭劫,你亦不能免於其中。假使日後兩全,相見自然有期。」
彼此熟不拘禮,崔琿言語倒也直白。
溫嶠聽到這話,不禁有些默然,見崔琿已是懨懨欲睡,只得告辭行出。
溫嶠出了暖閣之後,早已經立在廊下良久的公主府家令任球匆匆行上,恭聲道:「我家郎主略備薄宴,已經恭候溫公多時。」
溫嶠略一沉吟,便示意任球在前方領路。他與沈家雖然沒有什麼交誼,但其家救助崔琿又榮養至今,無論如何他都要有所表示。
此時夜已經深了,沈哲子精神卻還不錯。如今的溫嶠乃是時局中當之無愧的大佬,坐治江州重鎮,與中書又頗同聲共氣,顯重之處尤甚於沈家。他今日借崔琿與溫嶠取得聯繫,倒不是為了達成什麼目的,彼此保持一個融洽氣氛,等到時局大變時能有所通氣便是最好結果。
眼見溫嶠行入進來,沈哲子連忙起身相迎。
再見到沈哲子,溫嶠不免仔細打量一番。他對沈哲子的了解着實不多,只是在一些禮節場合見過幾面,至於其他都是道聽途說的了解。
儘管了解不深,溫嶠心內對這少年卻也不乏高看,沈氏豪則豪矣,在江東眾多人家中倒也稱不上是什麼清望高門。此子能在如此家世中脫穎而出,被世人與王長豫並稱,可見本身便是有足夠才情。
早先親眼目睹中書兄弟反目,如今自己強邀崔琿又被拒絕,都與沈家有關。尤其崔琿言辭中對這位帝婿不乏推崇,這更讓溫嶠加深了對沈哲子的好奇。
彼此禮應一番各自入席後,溫嶠開口又言到崔琿之事,重謝之後才說道:「我本有意將孔瑞接回家中,但他卻固執不願,海鹽男能否勸解一二?早先我不知孔瑞已經南來,多多叨擾尊府。既受救命之恩,若再長相有擾,實在失禮太多。」
沈哲子聞言後卻笑語道:「此心安處,即為故鄉。崔先生願意長留我家,若其心能適意,溫公又何苦要強人所難而求全義?賢居我家,受惠實多,言何叨擾。」
溫嶠聞言後不禁有些語竭乃至於羞赧,他強邀崔琿確是想要自己心安,希望能對崔琿有所補償,反倒欠於在崔琿的立場考慮。
沉默片刻後,他才開口道:「海鹽男雅言,實在感人良多。此心安處,即為故鄉。孔瑞他歷經劫難戕害,若真能於尊府得所安心,我之強請反倒成了害他清淨的惡行。我與孔瑞,相交於生死之際,彼此都能相托。孔瑞之承恩,便是我之受惠。厚情如茲,實在讓我感念至深!」
這話雖然是感恩,言外之意也是希望沈家能看他面子繼續善待崔琿。即便沒有溫嶠的緣故,沈哲子也將崔琿視為師長,畢竟時下來自於北地同時又敏感於時局,而且還能為他所用的人實在太少。沈哲子善待崔琿,結恩杜赫、郭誦等人,本身就是他事業的一部分。
雖然南人亦不乏良才,但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