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皇太后聞言後默然,臉色變幻不定。興男公主的規勸她已經聽到了心裏去,也覺得自己這念想過於天真,沒有考慮到此舉會給旁人傳遞怎樣的訊息。心中懊惱之餘,更多的則是悲傷,哀於自身的悲慘身世。早年先帝在時,她只要安居苑中教養兒女即可。先帝駕崩後,又有大兄打理內外政事。
到了現在,她所依靠的盡皆倒下,才覺世事之艱難,人心之險惡。就是這麼一點小念頭,內中都包涵諸多考量才能做出決定,益發讓她有精疲力盡之感。
想着想着,皇太后眼角已經有淚水滑落下來。她僅僅只是一個恪行守禮的婦人而已,這紛紛擾擾的大勢,於她而言實在是太沉重,難以擔當啊!對於時勢的認知,甚至不如自己的女兒見解深刻。
沉默良久之後,皇太后才開口道:「興男,母后……」
正在這時候,門外鼓吹聲大作,旋即便響起群臣山呼叩首之聲。
「母后不要再無謂多思了,你信不過旁人,該信得過女兒。我深信我家夫郎之言,來日必能掃平叛亂,收復京畿!」
興男公主深深下拜,然後才疾行退下,由側門離開殿堂。
皇太后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來,待到門外再作請言,才長身而起,在一眾復行入殿中的女官們簇擁中,緩緩行出殿堂。而後又在庾懌等人的護擁中,登上了大輦。
看到皇太后身邊並無琅琊王身影,沈哲子也鬆一口氣,看來自家娘子辦事還是穩妥。早先皇太后無意間流露出來的那種態度,讓他有所警惕。
自家這岳母對政治信號有多遲鈍,沈哲子也是多有領教。假使琅琊王在今天露面,在有心人眼裏不啻於皇太后默認或暗示琅琊王可為國繼,不乏有人會妄動肝腸,比如自家老爹。勤王救駕,亦或擁立新君,一旦有了兩個選擇擺在眼前,再落實到行動上,便會有極大的不同。
接了皇太后之後,一眾人再徒步行到京口南郊。這裏早已經用土石搭建起高高的祭壇,群臣於壇下跪拜,庾懌則登台趨行上前由皇太后手,立在台前高聲吟詠。
禱天之後便是祭祖,司馬家的祖宗們也算是開了眼界,由洛陽轉到長安,在長安到了建康,如今又在京口露了露面,閱歷可謂豐富。
這一場冗長的禮節後,沈哲子也是跪得腰膝酸軟,待到祭壇下鼓響,便與其他職任統兵之將一同退場。
三通鼓響畢,群臣也已經盡數轉移到祭壇下的望台上坐定,接下來便是各軍入場。首先入場的乃是如今歸屬行台直轄的南徐軍隊。這一支軍隊成分比較複雜,除了淮北軍和京口本地招募之外,還有吳中各家幫忙湊起。像徐茂等早先的流民帥,如今也被分入這支軍隊中。庾翼如今也在軍中擔任督護,只是不得假節。
步騎甲士們緩緩行過祭壇,對上叩首山呼,而後徐徐退到右邊列陣。接下來便是沈哲子暫任督護的東揚州軍隊,那豪奢的軍備一俟登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看台上不乏有人高呼「壯哉吳中兒郎!」
各方軍隊統統列陣完畢後,庾懌再次登台,面對眾軍高聲誦讀討逆檄文,刑白馬而誓三軍。檄文之後,軍樂響起,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
鏗鏘的鼓點,壯烈的鼓吹,幾首軍樂行過之後,整場儀式便將近尾聲。沈哲子等受節統兵之將則被指引上台,接受正式的任命。
荊州刺史陶侃進號征西大將軍,使持節,大都督,為勤王各軍之首,統領平叛事宜。江州刺史溫嶠進號驃騎將軍,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中軍將軍王舒進號衛將軍,持節職事如故。徐州刺史郗鑒、東揚州刺史沈充亦如故。
隨後又是其他各州郡長官,或加侍中,或加散騎,像是其中比較重要的吳興、義興、晉陵、襄城等郡,也都各領持節督本治軍事。那麼一通節杖發下來,等到沈哲子再去領他這個假節時,便頗感索然無味。
然而看在其他人眼中,卻都不免有些眼熱,十五歲假節而領軍,簡直是國朝未有之厚遇。假節之外,沈哲子應該有的政治待遇也終於發下來了,駙馬都尉,行丹徒太守。雖然只是比兩千石,但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兩千石大員了。
其實本來皇太后還打算再加一個四等將軍銜,但沈哲子也知道
0322 大誓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