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潰張健之後,有此大勝之名,原本的非議也都轉了話風,成為了治軍嚴明,深得武略之類的誇讚。
正因為此,那些世家子弟前來投靠他的更多,甚至有許多早先自己退出的,也被家中長輩抽打着再送回軍中。
畢竟時下玄虛之風尚未達到,眾多僑門真正顯貴的只有那寥寥幾家而已,能夠躺着就把官做了,平流進取的也只有那幾家而已。更多的人家還是需要勇於進取、創建事功才能得到顯用。平叛這樣的大事,自然是出人頭地的好機會。
沈哲子這裏,一方面是戰績驚人,一方面是他自己本身身份擺在這裏,很顯然投靠到他這裏來能有更多出人頭地的機會。而且如今沈氏坐大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沈哲子日後顯達也是篤定,不要說黑頭三公,哪怕入朝執政都是可以預期的前程。投入其麾下結一份同袍之誼,哪怕沒有事功在身,混個臉熟也是一個不錯的政治資本。
所以如今沈哲子營中可謂是一個二代們的集中地,沈哲子向來又樂於給人埋下一個陰影,自然是半點情面不講。這些世家子弟在他軍中,除了強度極高的操練之外,就連許多民夫做的雜役都要分配給他們去做。在時下對他一致看好的氛圍中,誰如果在他營中捱不得苦退出來,反而是難堪大用的表現,於未來的政治前途而言都是一種傷害。
今次潛入建康,如果能夠成事,說是整個平叛戰事的首功都不為過。誰如果隨隊而來,那真的是極為厚重的提攜之恩,可以當做一生的政治資本來炫耀。所以在挑選隨員的時候,除了考慮這些人各自出身能發揮出的作用外,主要還是這些人平日表現和關係的親厚程度。
陶弘自不待言,沈哲子主要就是要靠他跟西軍陶侃取得直接的交流機會。庾曼之是庾懌的兒子,建康從庾家手中丟掉,庾家人再出力收復建康,對於以後的安排都很有幫助。會稽是自家的大本營,帶上孔坦的兒子對於東揚州的經營也非常有幫助。
沈哲子的堂弟沈雲是他三叔的兒子,雖然入仕還遠,但不妨礙提前來撈一把功勳。如果不是奶娃子不好帶,沈哲子甚至還想過派人回鄉把他自家小老弟沈勁給帶上,但那吃相不免有點太難看。
其他那十幾個人,也都是南北人家中與沈家關係融洽親厚的。當然這些人也都是有一定武力值,不會太拖後腿。話說就算他們死在稍後的動亂之中,最起碼還能撈一份哀榮,其家人也怨不到沈哲子。
這其中也有一個比較特殊的,那就是陳郡謝奕。謝家早先出了一個謝鯤,因而其家整體上是標榜玄風的,政治上則比較靠向琅琊王氏等青徐人家。雖然其父謝裒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大尚書,但整個家族其實還是式微,目下所聯姻的陳郡袁氏、陳留阮氏、陽翟褚氏等等,要麼已經衰落,要麼還未雄起。
沈哲子肯帶上謝奕,除了要賣庾條一個面子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褚季野。褚季野幫了他一個大忙,如今屁股也算坐得端正,但因為身在京口行台不便召來,那麼就把他小舅子給帶上。而且謝奕這個人在軍中表現也不錯,雖然性格略有暴躁,但在沈哲子面前卻不敢放肆。
離開了軍營後,沒有了那種嚴明的上下級關係約束,眾人之間氣氛也算融洽,圍坐在一起討論一下目前的形勢。他們雖然信心滿滿跟隨沈哲子一路潛到京郊,但其實對沈哲子具體計劃所知不多。早先是因為沈哲子下令不得詢問太多,但現在已經到了都外,眾人對於沈哲子究竟作何想都不乏好奇。
聽到有人問起這件事,沈哲子便微笑說道:「我心中雖然不乏定計,但畢竟都中近來局勢演變太過混沌,還要先跟都中人手接洽,了解到都中最新的局勢,才好再作進望。」
雖然仍是答非所問,但聽到沈哲子在都中仍有佈置,眾人也都稍稍放心。畢竟有沈哲子早先的大勝做鋪墊,加上如今他們也是一體犯險,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沈哲子也不會帶他們來身涉險地。
「雲貉,你去負責警戒。劉尉他們回來後,即刻引來此處。」
一路風餐露宿、晝伏夜出,眾人也都實在疲憊,沈哲子隨手指派堂弟沈雲去負責放哨。
沈雲聽到這話,臉色便垮下來,他在一眾人當中本來年紀就小,體力有缺,也是疲累難當。但既然主將吩咐下來,也不敢違抗命令,只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