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幾分慚愧,垂首回答道。
沈哲子上前一步拉起毛寶手臂,擺手道:「毛侯切勿為此頹聲,汝南維持至今,已是遠超預期。分拒奴眾於外,乃是淮南得守基石,且活我落難之中凡多,毛侯之功於社稷,絕非止於淺表。奴者無道之眾,所恃者窮惡之勢又遭橫阻,今日之暫退,乃是來日之大進根本,不必擾於俗情進退之得失。」
說着,他又轉望向立在毛寶身後的李倉,笑語道:「李將軍,我們總算見面。此前諸事繁忙,竟與將軍緣慳一面,不能得見。雖未面前親囑,無奈人事逼迫,妄托以重任,非情之用,還望將軍勿怨。將軍才用非俗,雖不自陳,自有奴眾敗勢以證。今日護眾歸鎮,足可夸事同僚。」
「末將、末將……駙馬盛讚,末將實在愧不敢受。」
聽到沈哲子這一番話,李倉便顯得有些侷促窘迫,他此前不見沈哲子,原因絕不單純。此前相助毛寶力據桃豹奴軍的圍攻,心內也是不乏殊功自許,略存自矜之意。
可是今天在看到肥口這裏慘烈的戰場之後,那一點自矜之傲氣已是蕩然無存,正如毛寶所言,諸多前提俱不足論,他們被迫丟棄防區引眾以還乃是不爭的事實,而且之所以能夠成功撤退,也是多虧了鎮中大援。反而連累到本鎮遭受奴軍攻擊,幸在來犯之敵已被打敗。
如此深算下來,他們非但沒有多少功事可夸,若是遇到心意狹窄的主將,反而要窮究失土累事的罪責。李倉雖然多聽人言駙馬之賢能,但終究沒有直觀的認識,對這位少年勛貴多有陌生,所以眼下心情也是忐忑。
「久戰疲敝,我也就不再多擾。稍後肥口疏通,鎮中自有人來引所部歸鎮休整。」
對汝南這幾名將領溫言嘉許一番後,沈哲子便直接在船上召集眾將開始議事。
此時兩處戰鬥都是剛剛結束,因而具體的戰果如何尚還沒有整理出來,但大概的經過總還能夠說得清。
汝南方面戰鬥要比肥口從容得多,雖然奴軍桃豹總體應對得宜給淮南軍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但自身也是困於整體戰勢的被動而不得不做出改變。雙方唯一尚算慘烈的交戰發生在將近懸瓠之地的汝水上,此一役淮南軍以舟船為誘餌,誘使奴軍入水哄搶船隻,而後便依仗水戰的優勢大潰其眾,徹底擊潰了桃豹針對汝水的封鎖和防守,得以與汝南軍民勝利會師。
至於肥口這裏,沈哲子親自坐鎮督戰。雖然由於奴軍亂打一氣給淮南軍造成極大的困擾,乃至於突破肥口等多處防禦得以成功登岸,使得戰事一時間危急到了極點。但也因此,奴軍付出了遠超於正常作戰的代價,這也給此後的崩潰埋下了禍根。
如果奴軍能夠從容調度,整體為戰的話,或許不能這麼快就攻破肥口營防,但最起碼損失也在可控範圍內。當汝口水軍歸來助陣的時候,不至於一觸即潰,令得局面徹底崩盤。
今次奴軍南渡,投入不可謂不大,此戰無功可以想見對其軍損害之大。此前穎口一戰中,由於擔心會遭到奴兵回擊反噬而沒有趁機擴大戰果。可是今次這一戰中,奴軍舟船即便沒有全沒,也必然已是大損。所以在於眾將略作商議之後,沈哲子也不打算再就此作罷,當即便又調集五千水軍,交由韓晃率領,直往潁上攻去。
至於新進歸鎮的水軍,也並沒有就此閒置,即刻將戰船送往硤石城處,由那裏整軍往淮水下游的渦口而去。
沈哲子甚至沒有時間去出面安撫那些得救過淮的汝南民眾,諸事都託付杜赫等人處理,在安排過軍務之後便匆匆返回壽春,接替沈牧坐鎮城中。而沈牧則率領一部分壽春守軍於八公山登船,與水軍合兵一處,直往渦口而去。
然而水軍出動未久,旋即便傳回了不好的消息,石虎果如沈哲子所料,率領譙郡之眾趁着汝南、肥口烈戰之際自渦水順流而下,接連攻克渦口、馬頭等淮水北岸要地。負責彼處防務的曹納已經暫退到了洛澗,而徐州軍剩餘的一部分也都退守盱眙。
這樣一個結果,沈哲子雖然早有預料,但當真正成為事實的時候,還是略有幾分失望。渦口同樣是淮上要害,雖然對於壽春的威脅並不如穎口那麼深切,但落在石虎手中後,無論是左面的淮南還是右面的徐州,在防守方面都要壓力倍增。
不過事實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