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草丘高處的家將躍起身來,向着祖青等人打了一個警戒手勢,繼而便貓着腰向一個方向快速奔行而去。
祖青眼見這一幕,心弦頓時又繃緊起來,他素來不怯爭鬥,可是眼下卻怯戰到了極點,他實在不願再眼見着這一個個忠義無雙的家將們再倒在與那些潰亂羯卒沒有意義的廝殺中!
「又是一路潰卒過境……」
遠處數百凌亂人影正在野中奔走,方向正是祖青他們眼下所棲息的林野,一場惡鬥似乎又將難以避免。眼見這一幕,祖青喉中忍不住爆發出壓抑痛苦的低吼。
「不對!有追兵,是游騎!」
入前查探的家將又匆匆返回,臉上帶着幾分喜色。而祖青聽到這話後,精神也是頓時一振,翻身而起,闊步衝上土丘,只見下方的原野中,在那幾百個奔走的羯軍潰卒身後,赫然出現一隊幾十人的游騎隊伍。
信都羯軍早已潰逃,而能夠活動在此的游騎軍隊,最大可能便是王師的軍眾!
祖青矮身伏在草丘上,隨着那兩方人越來越近,借着一點夕陽的餘暉看到後方追擊的游騎那精良的甲械,眸光頓時透亮,呼喊聲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哽咽:「是南人!是南國的王師……」
遍尋不得,終於遇見,不獨祖青,那些祖氏家將們一個個也都目露喜色。但很快他們便又注意到那些逃竄的羯卒向此而來,也都明白不宜橫阻,只能暫時退入林野一處角落中。
那一路王師的游騎沖行很快,潰逃的羯卒們要麼被射殺於途,要麼伏地乞饒。而當他們沖行至林野邊緣時,自然也發現了祖青等一行,撥馬上前,神色不善的引弓遙指此處。
一名祖氏家將棄械舉手行出,迎着林外王師騎士審視的目光壯膽上前,垂首道:「我等絕無敵念,奮力逃離信都,只因心中存義、欲投王師!」
勝武軍近日來一直活動在信都城南面郊野清剿羯軍余寇,類似說辭聽過不止一次,見這一行人態度尚算恭順,便也不再妄下殺手。
王師如今帶甲者幾十萬眾,軍紀方面也都難免參差,雖然不至於殺良冒功,但類似這種潰逃羯卒,有的部伍為了求得更多殺獲戰功,往往不願留俘。畢竟俘虜押送、給食,都是不小的消耗,此類情況也在所難免。
但勝武軍乃是行台第一流的精銳,自然不屑這一類的積功方式,所以祖青等一行人在繳械之後,也跟此前被追擊的那些羯卒潰眾們一起被帶回目下勝武軍所在營地。
這一處營地,坐落在一個乾涸的河灣附近。時下早已經進了四月中,天地回暖,潮汛有期,河床也都漸漸有了潤意,可以想見再過不足一個月,大概就能放板通航。
營地規模不小,其中用以關押戰俘的營區更是佔據了三分之二的區域,但就算這樣,仍然是人滿為患。
祖青他們抵達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正見到幾千個疏浚河道、挖掘淤泥的羯卒拖着疲憊身軀返回營地。而營地中也已經炊煙裊裊,上百口大灶正在烹煮着熱氣翻滾的谷菜羹食。
祖青等人被領到一處獨立的營地中,這裏是新入戰俘的集聚地,除了戰俘之外,還有十幾名隨軍參謀正在忙碌的清點人數並錄入籍冊,不斷有新的戰俘被驅至此處,很快祖青他們後方便排列了足足數百人眾。
俘虜們依次上前各作陳述,可以看到被錄入籍冊之後,便會被引入營舍前,褪下襤褸衣袍各作洗濯,之後便能得給衣給食。當然,衣袍還是這些羯卒原本的衣物,只是經過了浸煮暴曬,前一批衣物分發給後一批,便能極大程度避免將疫病帶入營中。
那些參謀們造冊極快,很快便輪到了祖青一眾人,只是在交代籍貫出身的時候,祖青稍有遲疑,正猶豫該不該於此刻據實相告。可是他們稍一猶豫,便被參謀發現異態,一打手勢,旁側已經有幾十名全副武裝王師士卒上前,不由分說將他們叉離此處隊伍。
「我家郎君不同尋常,請諸位王師高義切勿加害!」
一名祖氏家將唯恐郎君有失,忙不迭開口叫嚷道。
「不同尋常?倒要聽一聽有多出眾!目下營中還有羯國諸多貴人在監,你等倒是不愁陪伴!」
那些王師士卒聞言後便笑起來,他們這幾日也不乏見諸多羯國權貴
1477 勝武獲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