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事!晉世有此賢流匯聚並立,四野傖禍又何足為患,南北生民都可坐望太平啊!」
聽到慕容恪如此盛讚沈大都督,並將自己姿態擺得如此低,艙室眾人反應各不相同。
溫放之誠是不乏喜悅,畢竟好話誰不願聽,不過也因此對慕容恪更加正視起來。他跟隨大都督日久,講出什麼話會引發什麼樣的效果,心裏自然有數。彼此立場不同,這個慕容恪能夠講出這樣一番話,已經顯出其人的不同,更不可能是一個只知道阿諛奉承的人。
至於封弈等人,則就有些不能淡然,他們正惱怒於淮南態度的倨傲,慕容恪如此高捧對方貶低自己,自然讓他們更加不滿。只是因為此前沒有開口,眼下也不便就此打斷慕容恪的話,畢竟其人名義上還是他們的少主,一旦過於不恭,反而自曝其短。
慕容恪話語並未就此打住,繼續嘆聲說道:「天中所在,自是諸夏精華所聚,往年流落於劉、石賊眾之手,逆取天命,令人惋惜。諸夏生民迫於災難亡出四野,我父子兄弟並非賢出於眾,唯以忠義自立此世,不懼逆賊兇惡,勇進薄力以包庇生民活於邊荒。積事經年,數代繼力,不敢說大有所成,但也可自陳不負君恩民義。」
聽到這裏,封弈等人臉色才略有好轉,這也是對溫放之的狂妄一點反擊,若說到救危存亡,慕容氏收容生民難眾無數的時候,不要說所謂的淮南賢流,就連溫嶠都還只是一個名微力弱的後進。
慕容氏能以胡部為此壯義之舉,自然少不了他們這些北逃晉人的傾力相助。所以溫放之在他們面前雄言鑿鑿,實在是有些大言不慚。
而那些尚在啜泣之人聽到慕容恪這麼說,也是頗有訕訕之意。他們能夠保全於禍亂之中,自然也是多受慕容氏的恩惠,結果現在一味感慨淮南大治繁榮,實在是有點忘恩負義的意思。
溫放之聞言後倒也並不感到意外,只是笑語道:「板蕩之際,方顯忠誠。屠各、羯賊不念故舊恩親,次第禍亂華夏,如此方才顯出遼邊壯義珍貴。也正因如此,大都督才不顧波濤橫阻、險途遙遠而作溝通。畢竟王命久隔,世事無常,若是久乏於面陳,難免相行更遠。」
他此前話說的太滿,也意識到慕容恪下一步或要以遼地那些游食晉民為幌子,擠兌淮南表態必救。但都督府對此自有考量,這種事情更不是他一個小從事能夠隨意表態的。
所以將話頭往後拉一拉,你也無需將你們慕容家說得那麼一身正氣,骨子裏是個什麼貨色誰還不清楚。旁的不說,就說你自己咋殘的你不清楚?
慕容恪聽到這話,思緒也是為之一滯,但也並未停頓太久,轉而望向窗外嘆息道:「若不入於中國,也只能流於邊蠻自大。我父、祖相繼深耕遼疆,幸得北行賢流共助才能略有小成。往年多聽時流溢美,言是華風撥於遼地,已經不遜中國豐盛。如今廣覽天中繁華,才知此言實在過甚,若非親眼有見,美言實在誤人良多,讓人多生懈怠自滿之心啊!」
其他眾人聽到這話後,則更加不能淡定。慕容恪看似在貶低遼地捧高淮南,但其實是在說他們,一是無能治事,二是諂媚事主。
所以眾人又都紛紛開言,遼地也不是那麼不堪,也是自有優勢的,本身底子就薄弱,又處在一個四面強敵環繞的環境中,幸在上下一心、眾志成城,能夠維持成這個局面已經不錯了。言中自然難免涉及遼地的一些民生軍務,也讓溫放之對慕容氏的實力有了一定了解。
談到這一步,溫放之已經不敢輕視慕容恪,即便拋開慕容氏本身的實力與處境不談,單單慕容恪這個人本身便不簡單。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了幾分,但是隨口一些話語,便又掌握了整個艙室中的氛圍,溫放之甚至從他身上看到幾分大都督的風采。
「我部以微寡之眾,持於忠義之心,廣納諸夏亡出生民,因此見惡於北面強橫之賊。如今即便被窮攻,這也是自不量力,取辱於人,不敢多陳困苦。若只涉於本部卒眾,寧願奮死以求壯烈,絕不與賊羯苟且相安!」
慕容恪講到這裏,神態間也顯出幾分凜然,繼而便是無奈苦笑:「然則如今生死存亡者,又豈知限於本部卒眾,更有廣大生民依附共生。微力不才承此重任,一旦災禍臨頭,縱有羞辱不甘,也不得不稍作苟且忍讓,或是因此見笑於世,
1019 中外賢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