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揪緊了床單,真的是不應該動了那麼點惻隱之心,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已經是惹禍上身了。
和鈴起床,穿戴好衣服之後便朝廚房走去,廚子已經開始在準備早膳。
&宮的膳食擱在案桌上,你自行取吧。」廚子見了和鈴,邊揉麵團邊說道。
和鈴走到案桌旁,拎着食盒準備出去時,又停住了腳步,她轉身,回頭對廚子笑了笑,「師父,能不能多給我一碗粥?」她說着,便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昨夜睡得早,現在餓的不行了。」
老廚子人也很好,忙揮手,「成,你自個去鍋里倒一碗,可別讓別人瞧見了,我可告訴你,這粥平日裏你可喝不着,這可是後宮娘娘親自點的。」
和鈴一愣,眉眼笑開之後很好看,她說:「您說的我都不敢喝了。」
其實司膳堂里的飯菜很少能有被上面的人吃到的機會,各宮娘娘都有自己的小廚房,至於皇上,那就更不用說了。
&緊送去吧,晚了時辰又是討你嬤嬤的罵了。」
和鈴點了點頭,這才朝冷宮的方向走去。
和鈴走的提心弔膽,一路上安靜的能聽見她腳步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她緊繃着身子,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和鈴在看見趙雋寒的那瞬間,懸掛在心裏的石頭重重的砸了下來,果然是躲不過嗎?
趙雋寒還是頂着那張髒的已經看不出面貌的臉,裹着單薄落魄的衣衫,腳底下的鞋子已經破了一個洞,有幾個腳趾頭已經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他似乎對和鈴笑了笑,發亮的眸光落在和鈴的手中,他伸出手,沙啞的喉嚨發出的聲音與惡鬼無異,「拿來。」
和鈴心裏作着一股氣,用目光和他對峙了半晌,終還是敗下陣來,她沒好氣的打開盒蓋,將裏面還熱乎的粥端了出來,遞給他,碗裏還放着一把勺子。
這是她剛剛特地問廚子多要的那碗粥。
趙雋寒挑眉,接過粥,仰頭就要一口吞下去,她冷然的聲音落在耳畔,「用勺子吧。」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使得他頓了一下。
趙雋寒端着碗,低頭不語,不知在想什麼,他抬起頭,張嘴想說話時,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眼神一冷,他拽過和鈴的手腕,飛快的躲在了暗處。
和鈴的嘴巴被他用另一隻手捂住了,此時,她已經發不出聲了。
兩人才躲好,腳步聲的主人就走過了這裏。
是昨天太監們中的兩個。
&你找着屍體了沒?」
&了吧,這陰森森地,我上哪找去啊,鬼知道那小畜生死哪去了。」
&說他會不會沒死?」
&你這不是說笑呢吧,就他那個餓死鬼投胎的樣,能不吃嗎?依我看,咱們也不用找那小畜生的屍體了,冷宮能藏人的地多了去,他就算是屍體爛了,咱們也找不着。」
&劉公公那邊咱們怎麼交代?」
&說那小畜生死了唄,屍體沉井裏頭去了。」
兩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慢慢的聽不清了。
和鈴感覺自己腕上抓着的手緩緩鬆開了,他們口中的小畜生就是他,可是他卻出奇的平靜,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都沒有。
旁邊的男人低聲笑了起來,漸漸的,笑聲加大,讓人聽的毛骨悚然。
他忽然停住笑聲,轉頭問和鈴,「你說他們為什麼要殺了我呢?」
如走狗一般的自己,為何還是有人死盯着他這條命不放?
和鈴抿唇,沉默。
她起身,拍了拍裙角上的樹葉,轉身離開之際,不知怎麼的,淡淡的說了一句,「趁熱喝吧。」
趙雋寒還維持着剛才的動作,深眸凝着她的纖纖麗影,自嘲一笑,低頭將碗裏的粥喝的一乾二淨,溫熱的粥滑進他的胃中,他突然狠狠的將瓷碗往朱紅的牆壁上一砸,瓷碗四分五裂的破碎在地上,清脆的響聲像是送葬時的悲樂。
趙雋寒閉上眼,仰靠在宮門後的角落裏,清晨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冰冷的身軀卻得不到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