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的事情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薛蟠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冬至節將至,薛家的親朋故交也是要一一打點到位的,尋常時候不走動,若是這樣的大節日不來往一番,可就算是十分失禮的事兒了,薛蟠和寶釵一起打點着要送節禮的人,面對着密密麻麻的名單,不免有些頭疼,「素日裏頭也不知道還有如此多的親眷,今個瞧見單子,才知道這麼多故交都還不曾走動,實在是少了交往。」
「哥哥最近成日裏頭忙,」寶釵說道,「又要進學,又要去東府給蓉哥兒媳婦治病,實在是忙極了,些許親戚雖然要走動,卻也不忙在一時,如今先禮數獻上,等到日後哥哥散了學,再回來擇一些個素日裏交往不錯的再走動也不遲。」
薛蟠點頭,「如此甚好。」
兩個人正在說話,楊枝又拿了衣服包裹上來,「這些日子北地可已經涼了,外頭的人說,西山都已經隱隱見了雪,雖未到冬節,可這大毛的衣裳也是要預備着了,我已經預備好了紫金鹿皮的小炭爐和羊羔皮的坎肩背心,一時間在外頭,大爺若是不多說,只怕是臻兒又要躲懶不精心照顧着,凍到大爺可就不好了。」
薛蟠笑道:「臻兒雖然懶散,可倒也不是這樣的人,你這樣的仔細,不如陪着我入宮如何?臻兒到底伺候的不如你好。」
「可不能如此,」楊枝笑眯眯的說道,「大爺不在家的時候,我陪着太太姑娘,熱鬧的很,何必去宮裏頭陪着大爺呢?我這針線活不好,正好在家裏頭多演練演練。」
薛蟠不以為意,他雖然覺得自己家裏人繡的東西好些,可也沒有矯情到寶玉那個樣子,外頭的針線活一概不用,折騰起自己房裏頭的丫頭沒日沒夜的熬,薛蟠奉行的是「能花錢買絕不自己動手」,「有什麼好演練的,愛繡幾針就繡幾針,不願意繡就丟着,咱們家又不缺這點針線活,外頭買就是了。」
寶釵看了楊枝一眼,對着薛蟠笑道:「這原本是自娛自樂的東西,若是自己親近的家人也用上自己做的,這才是最有心意的,楊枝這麼說,哥哥可不好怠慢了。」
「也不用太麻煩的才好,」薛蟠笑道,「咱們家那麼多織工,有的是好綢緞,這好綢緞也無需太過的花紋,看眼花了,反而不美。」
大越承平許久,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如此,到了盛世的時候,大家的審美從簡樸到了繁華,甚至說有些浮誇了,眾人都是如此,薛蟠見到這些相處的年輕公子們,穿衣打扮無不奢侈浮誇,薛蟠穿的素雅了一些,反而被那些人嘲笑穿的簡慢,反而覺得好像是不尊重別人。
所以除卻素日裏要好的朋友,其餘場合都是要穿着豪華些,非如此不能夠表示自己的隆重之意,所以這些爺們們的穿着,也是丫頭們在家裏需要頭疼的事兒,「寶兄弟屋裏頭也是忙着這個,」寶釵笑道,「只是他到底跟着老太太,一應針線活,自然有老太太那些丫頭們幫着做,倒也便宜。」
薛蟠的心思,這時候不在這裏,隨意應付了幾句,就連楊枝和寶釵商議着外頭哪裏的裁縫鋪的手藝好都沒在意,「雖然大東西外頭買也成,只是大爺自己個用的貼身東西,叫外頭做那可不成,」楊枝說道,「還是要自己來辦。」
幾個人說笑了一陣子,薛蟠到底是明天要入宮讀書的,寶釵怕聊得太晚他明日起不來就要遲到,故此說了一會話也就走了,薛蟠躺上床,不免又突然嘆氣一聲,楊枝在地上鋪床,聽到薛蟠嘆氣,連忙起來瞧薛蟠有什麼不妥當的,只見到紅爐暖炭,又有溫茶在側,沒什麼缺的,不免奇道:「大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嘆什麼氣呢?」
「我嘆氣啊,」薛蟠用雙手枕在腦後,雙眼望着床頂,「想到以前就這樣早出晚歸的讀書,如今沒想到兜兜轉轉,又要每日去學校讀書了,不得一日空閒。」
楊枝笑道:「大爺說什麼糊塗話?以前老爺在的時候也沒要你上一日的學堂,怎麼說起還早起晚歸的讀書了?後來賈先生來家裏頭教書,你啊不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好像大傢伙還不知道你的事兒一般!」
薛蟠哈哈一笑,也不和楊枝爭辯,說起來的早起晚歸那當然是上一輩子的事兒了,這輩子日子本來是舒坦,沒想到沒幾天舒服日子過了,又要被迫每日繼續噩夢一樣的學校生活了,哎,薛蟠有些無奈,有這樣的閒工夫還不如多在家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