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府官冷笑道:「也不必承辦,只用老先生一句話就完了。我們府里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
府,如今竟三五日不見回去,各處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處察訪,這一城內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和銜玉的那位令郎相與甚厚。下官輩聽了,尊府不比別家,可以擅來索取,因此啟明王爺。王爺亦說:『若是別的戲子呢,一百個也罷了;只是這琪官,隨機應答,謹慎老成,甚合我老人家的心境,斷斷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先生轉致令郎,請將琪官放回:一則可慰王爺諄諄奉懇之意,二則下官輩也可免操勞求覓之苦。」說畢,忙打一躬。
賈政原本就因為這些日子屢次受逼迫,有人想着借用榮國府昔日在軍中的影響力來圖謀一些不正當的事兒,賈政昔日家裏頭的情況如何不知道,已經是因為這不謹慎亦或者是存了一些企圖從龍之功的想法,才害得家族在政治上衰敗如此,他素日裏頭,對着這幾位外頭傳言是聖后看中的備位東宮人選避之不及,哪裏還願意是上趕着去沾染?只是這避之不及,不是說就可以得罪的,忠順親王為了這麼一個人親自派人來索要,外頭若是被別有用心之人知道了此事兒,只怕是家裏頭日後就不得清淨了!
賈政如今是無意圖什麼旁的東西,只盼着元春在宮裏頭安穩,家宅順遂,寶玉能夠成才,這就是心滿意足了,至於高官厚祿,權勢滔天,那是不去多想的,可是沒想到今日居然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
賈政聽了這話,又驚又氣,即命喚寶玉出來。寶玉也不知是何原故,忙忙趕來,賈政便問:「該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怎麼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那琪官現是忠順王爺駕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莽,無故引逗他出來,如今禍及於我!」寶玉聽了,唬了一跳,忙回道:「實在不知此事。究竟『琪官』兩個字,不知為何物,況更加以『引逗』二字!」說着便哭。賈政未及開口,只見那長府官冷笑道:「公子也不必隱飾。或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說出來,我們也少受些辛苦,豈不念公子之德呢!」寶玉連說:「實在不知。恐是訛傳,也未見得。」那長府官冷笑兩聲道:「現有證據,必定當着老大人說出來,公子豈不吃虧?既說不知,此人那紅汗巾子怎得到了公子腰裏?」寶玉聽了這話,不覺轟了魂魄,目瞪口呆。因說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細,如何連他置買房舍這樣大事倒不曉得了。聽得說他如今在東郊離城二十里有個什麼紫檀堡,他在那裏置了幾畝田地,幾間房舍。想是在那裏,也未可知。」那長府官聽了,笑道:「這樣說,一定是在那裏了。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罷;若沒有,還要來請教。」說着,便忙忙的告辭走了。賈政此時氣得目瞪口歪,一面送那官員,一面回頭命寶玉:「不許動!回來有話問你!」一直送那官去了。
那寶玉聽見賈政吩咐他「不許動」,早知凶多吉少,那裏知道賈環又添了許多的話?正在廳上旋轉,怎得個人往裏頭捎信,偏偏的沒個人來,連焙茗也不知在那裏。正盼望時,只見一個老媽媽出來,一看,原來是薛蟠的奶媽王嬤嬤,這簡直是見到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一般,上前就拉住了王嬤嬤,「好媽媽!你趕緊去裏頭叫我母親來,就說老爺要打我呢!趕緊!趕緊!」
王嬤嬤奇道,「老爺好端端是要打你做什麼?只怕是沒有的事兒吧?哥兒就不必騙我了,」王嬤嬤對着寶玉笑道,「我還要出去給我們家大爺送東西呢,不可耽誤了。」
寶玉聽到這話,也連忙告訴王嬤嬤,「那你若是見到大哥哥,也務必告訴他,外頭找我來問罪,老爺正要打我呢!」
這倒是願意說,王嬤嬤也點頭而去,說起來,寶玉這時候情急,還真不知道,為何王嬤嬤送東西,會送到這邊來,畢竟賈政的夢坡齋和梨香院不是緊挨着的。
薛蟠無語的望着王嬤嬤,這一位王嬤嬤的差事實在是辦的太好了,叫她去查看一番這榮國府裏頭的事兒,她可的確是做的太好了些,這一下子,寶玉要被賈政打板子的事兒,也被她預先給找了出來,只是她到底是太勤快了些,薛蟠又不是救火隊員,現在搞得好像是寶玉他的保姆一般,什麼事兒都要自己出馬了。
薛蟠無奈的說道,「這寶玉自己個挨打了,那你就去通傳給姨媽是了,怎麼還來告訴我,我這預備着出門呢,」
九十六、王嬤嬤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