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發現他手心全是汗,就像一捆棉被一樣被送到了床上。
已經是盛夏了,室內置了冰盆,倒也不是很涼,因為沒有開窗,一股濃濃的濕氣。
琳琅嘆道:「不夠通爽,下回咱們去水榭上……唔……」被堵住了嘴。
也許是天氣太熱,又也許是兩人都有了酒意,這一次的瘋狂,竟像是要滅頂一般。
雙雙並頭躺在床榻上,連喚人送水進來的洗滌的心思都沒有,一門心思只是要相擁着死死睡過去。
那些恐怖的場景,就是這個時候襲擊了他們。
那連天的戰火,血流成河,即使是最深的噩夢,也無法如此傳神。
次日一早,琳琅就給酈元所在的萬壽宮遞了印信,她不用上朝,這次預感的事態太嚴重,她必須抓緊跟酈元通氣。
酈元認真觀察着她蒼白的臉色,「說罷,堂堂天家之女,有什麼大事能讓你驚嚇如此。」
琳琅深深吸了口氣:「君父,我看見邊關起了戰火,內奸裏應外合,卓家軍全軍覆沒,兵部尚書帶着我的好友戰死沙場,北朝人長驅直入,進逼京城。」
酈元緊盯她的眼眸瞬間透出絲絲寒意,雙手按在桌面上,死盯着她道:「那陛下在哪裏?」
琳琅搖搖頭:「陛下不在沙場之上,我,我沒看到她,我只看到北朝長驅直入,京城被破,滿城百姓被屠,處處火海,謫仙樓、萬福園都被燒了……」
酈元冷冷道:「那我世代以京城為據的酈家呢?」
琳琅道:「君父見京城危殆,掌男後鳳印,傾國庫家私 ,為酈家整軍,將酈家私軍一萬與五萬禁軍合作一處,以……我為監軍,卓家二女蘭璧為先鋒,澹臺子澤為軍師,力抗北朝。結果在京城外五十里中伏,卓蘭璧戰死沙場,我與澹臺子澤率殘部突圍而回,卻被緊閉的皇城所拒,被射死在城門之外……」
酈元霍然站起:「那不可能……怎麼是你出城應敵,華祝薇呢?」
琳琅嘴唇顫抖,猶豫了片刻,終於決然道:「在預感之中,她便是那個引北朝人兵臨城下的內奸。」
酈元有片刻沒有作聲。
琳琅道:「君父如果覺得此事過於離奇,可以把這當成一個噩夢,只是君父難道不覺得這個噩夢合情合理嗎?陛下每隔三年會離宮一趟,沒有人知道她會去哪裏,今年正好就是她離宮的日子,如果北朝人趁此機會侵略我國,陛下不在,又有華祝薇為裏應外合的話,恐怕……」
酈元的眼神凝在遠處,仿佛沉浸在想像之中。
琳琅抿了抿嘴唇,壓低聲音再次問道:「君父,如果,北朝真的兵臨城下,您會不戰而降嗎?又或者,不是讓我充當監軍,而是讓私軍護我逃亡?」
酈元回過神來,沉聲道:「若真如此,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留你一條性命,家國塗炭,又有何用!」
琳琅雖然被自己的預感驚嚇到了,但到底還是存着一分僥倖之心,聽他這麼一說,不禁有點委屈,「要是北朝人攻入皇城,那君父你怎麼辦?」
酈元淡淡道:「我酈家綿延百年,歷經戰難,總還有一條後路,至於我,大殿外頭不是還有條足夠深的護城河麼。」
琳琅道:「既然有後路,何必玉石俱焚,你顧着酈家,就不顧我啦?」
酈元深深看她一眼:「你首先是這華國的二公主,才是我酈元的女兒。真要到了那一步,就顧不得你了。」
一瞬間,她被他這話里的凜然之氣所攝,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她覺得嘴裏好像塞了一把沙子,糙得不行。
勉強道:「君父這是相信我啦?」
酈元也不想與她糾纏這個沉重的話題,順勢沉吟道:「依你之見,那場禍事發生在什麼時候?」
琳琅道:「軍士多穿短衣,並不厚實,當是夏秋之際。」
酈元皺着眉,薄唇緊抿。
此事過於驚悚離奇,他待要不信,卻又有難以言明之處。
主要在於華祝薇引虎驅狼這事,實在太符合她的性格了,之前琳琅未曾覺醒之時,她還能蹦躂幾下,現在琳琅覺醒,她處於下風,為求翻盤負隅頑抗,不惜出賣家國,這是非常符合她那竭嘶底里的性格的。
況且琳琅話里提到酈家的一萬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