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側臉看着旁邊病床的老奶奶,聽她自己叨叨絮絮的話,她好像在這邊住了大半年了,就自己一個人,兒女都沒來看過她一眼。
可她好像也不生氣,笑着跟別人說她孩子都是大忙人,公司離不開他們。
離不開是假的,只是你願不願意離開,或者為了誰離開而已。
這麼沒孝心的兒女,就是生了一副撲克牌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麼想想,我現在死了也未必就是壞事,能在自己自力更生的時候了解生命,至少比如今的老奶奶強。
辛辛苦苦好幾十年,到頭來卻還是孤苦無依。
「想什麼呢?」歐陽忽然湊下臉看着我,笑彎了眼角。
我看着他:「那個老奶奶好可憐啊,年紀都那麼大了,都沒人來照顧她。」
歐陽掀開我被子躺進來,抱緊我:「將來等你老了,我就天天守着你。」
可我可能等不到老去的時候了。
我枕着他的胳膊問他:「歐陽,我還能活多久。」
他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隨即看着我發笑:「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
……真是無法理解他此刻的玩笑。
他很快又說:「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在你去世之前好好的守着你,一定不會比你早走。」
如果是白頭偕老的一對夫妻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是浪漫無比的,可關鍵是他跟一個快死的人說這樣的話,我真是……好生氣啊。
可還是要保持微笑,畢竟願意一直守着我的人不多了。
而且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種事情他又決定不了,我是有多野蠻才能跟他生氣啊?
我摟緊他脖子,額頭貼他臉上:「你說的,在我病死前,不管我變成什麼樣,變得都丑,你都要一直陪着我,對我不離不棄。」
這個要求很過分,也很不現實,但我還是想得到他的承諾,以安撫自己那卑微不安的心,即便這份承諾能隨手被丟棄。
他先是愣了一會,隨即笑了:「你怎麼知道你最後是病死的,而不是壽終正寢,或者是意外?你是不是瞞着我改行當道士去了?」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可是很認真的。
放開他,不滿的盯着。
他還是笑,輕刮我的鼻子:「忘了告訴你,你的檢驗結果出來。」
我趕緊捂着耳朵:「你不要說,我不想聽。」
心慌的厲害,大有掩耳盜鈴的意思。
不知道我還可以欺騙自己,還能抱着僥倖的心理得過且過,可一旦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光是那種悲傷就能折磨死我。
歐陽卻扒下我的手,很鄭重的告訴我:「你沒被感染。」
我已經做好了用大吼大叫來阻絕他聲音的準備,可「啊」還沒叫出來,耳朵就率先飄入他的話。
第一想法就是——他騙我。
可他很認真,目光炯炯的跟我直視。
心臟停跳了一秒,然後就是止不住的眼淚,像個瘋子一樣趴在他身上嗷嗷大哭,哭着哭着又笑起來。
我沒有被感染,我沒有被感染……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歡喜的話。
他抱緊我,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激動、高興,又不敢相信。
恰好外面的護士進來換藥水,看到我們兩個躺床上又哭又笑的,身體本能的往旁邊挪了挪,生出幾分忌憚,估計以為我倆是神經病。
我這才收拾自己的心情,擦乾眼淚像個正常人一樣看着歐陽,臉上肌肉不受控制的笑。
歐陽一邊笑一邊搖頭:「你看你,把人家護士給嚇到了。」
我不服氣:「是她大驚小怪,我也是護士。」
他寵溺的捏捏我的鼻子:「是啊,你也是護士,明天快回來上班吧。」
上班?我以為我以後都回不去了呢,那個地方雖然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可等真的要離開時,卻還是很傷感不舍。
我問他:「護士長同意了嗎?」
他點頭:「我已經把報告交到楊主任那裏去了,他也下了文件,你明天就可以重新回去上班。」
第三十九章 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