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寶兒還在抬腳踹,薛青撩衣坐下,郭寶兒叫了聲,原來薛青直接坐在了她的腳上,這邊少不得一陣騷動,還好廳內此時都在笑議論,並沒有太過於顯眼。
柳五兒搖着扇子叫來婢女道:「快去告訴春陽少爺,這子上次果然是買來的詩,他被騙了。」
廳內有嘲諷了又不屑的,自然也有遺憾的,楚明輝搖搖頭,道:「..還是這種場合來的太少了,以後咱們多帶帶他。」
郭子謙連連頭稱是:「青子哥還是膽子太了。」
郭子安呸了聲,他膽子?欺軟怕硬吧,慫貨。
詩詞飛花令都結束了,李知府傳了戲班進來,讓宗周看看當地的大戲,結廬社的少年們便開始收拾筆墨。
「真遺憾,我還以為薛青能有新作呢。」
「是啊,我還等着抄錄呢。」
少年們低聲議論,有人看向裴焉子,裴焉子几案上早就收拾了筆墨紙硯,光潔一片,咿,難道他一開始就沒準備抄錄?莫非早知道薛青不會做詩麼?
「不過這個宗大人看起來挺和藹挺好話的。」有少年低聲道,看向正中,此時一番長安大戲高亢結束,宴席也進入了尾聲,宗周笑容越發濃濃。
「果然地傑人靈,地傑人靈啊。」他撫掌贊道,又看向廳中,「諸位能舉家前來真是多謝了。」
在座的人們紛紛道不敢,心裏卻搖搖頭,早知道不來了。
今日並不是所有鄉紳名流都來了,大約有七八家沒有前來,當然指的是有適齡女兒的人家,也有四五家大人來了,並沒有攜帶適齡的女兒,藉口或者是探親或者是訪友無法歸來。
雖然廳中其樂融融,但大家一直提防宗周發脾氣,現在看來他並沒有,到底是文人要講究文雅吧。
宗周將酒杯舉起,道:「為了感謝諸位,我會一一回訪,到時候打擾了。」
還要回訪啊,肯定不是為了感謝,而是為了更詳細看家中的女子們吧,雖然心裏在哀嚎,大家都紛紛笑着舉杯道蓬蓽生輝不勝榮幸,廳內氣氛更為高漲,忽的有人急匆匆衝進來。
「老爺,老爺…」這是一個廝,神情焦急,闖進來這大廳里眼花繚亂,他猶如沒頭的蒼蠅。
門前侍立的人聽到了忙問哪個老爺。
「文曲巷的吳老爺。」廝急道。
文曲巷的吳氏,是長安城八大家之一,祖上曾是皇親國戚,開國時有公主下嫁過,至今人還稱駙馬府。
薛青如今對長安城的名流鄉紳多少都知道了,握着筷子低頭專心夾着菜,那男人嗓門很大,坐在門邊不遠處的薛青能聽到,而遠處的宗周爺看到了。
「找誰?」他道。
他一發話諸人都安靜下來看過去,坐在前方的一個富態中年男人站起來,很明顯他就是吳老爺。
「怎麼來這裏喧譁?快出去。」他不悅喝道。
那廝一眼看到他啊的一聲大喊老爺,人也噗通跪下,道:「不好了,老夫人沒了。」
老夫人?也就是這位吳老爺的母親,他的神情怔怔,似乎沒反應過來。
廳中的人已經譁然。
「吳老夫人?怎麼可能?」
「倒是沒在家,帶着吳家幾個姐去消暑了。」
有酒杯脆響,大廳里安靜下來。
「吳老夫人嗎?真是遺憾啊,聽在外消暑身子不好,所以姐們侍疾不能趕回來…果然病的厲害啊…」宗周輕咳一聲,轉動着手裏的酒杯,看向站在那邊的吳老爺,神情同情道,「…吳老爺,節哀啊。」
吳老爺面色發白,肥胖的身子開始發抖,忽的噗通一聲沖宗周跪下來大喊:「…大人饒命。」
大廳里一片死靜。
郭寶兒咦了聲,道:「他娘死了,為什麼要這位大人饒命,這位大人是閻王爺麼….」
郭大夫人面色青紫一把按住她的口,將餘下的話堵了回去。
嗯,果然越美麗的越可怕,薛青握着筷子抬起頭,看着安坐的俊美男子正擦嘴角的酒漬,潔白的絹帕與鮮紅的衣袖在燈下艷若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