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繡娘從早到晚針織不斷,一餐膳食從吃到撤,熱菜源源不斷往上端,光祿寺的御廚便擴充二百來人。
命婦嬪妃見着楊妃的裙子也有人心生羨慕,衛善一掃而過,發現忠義侯夫人的臉色尤為難看,先是蹙眉而後才又端着笑臉迎接妹妹。楊妃這一條裙子,也不知道是楊家費了多少錢換了來的。
沈青絲一條裙子價值萬貫,內庫里唯一一件又賞給了衛善,楊雲翹到此時也不知道為甚正元帝惱了她,可她從來就只有這麼一個辦法,這才花了高價買來布料,盛妝而出,艷驚四座。
後宮擺宴,總有人會報到前頭去,正元帝喜好什麼,最清楚的不是正妻衛敬容,而是這個跟了他最久的寵妃。
衛善不作聲,衛敬容雖心知不妥,可今日是為着兒子侄子慶功,也不好當面斥責她奢華太過,暫且忍下,下階去扶着趙太后坐到首位,宮人傳菜開席。
楊雲翹自然是很美的,她小女兒似的愛俏,天生就有一股嬌憨氣,一顰一笑尤勝二八少女,這條翠襦裙里原來箍着馬尾毛,是前朝宮中時興的模樣,她把裏頭的馬毛一根一根的抽掉,這條裙子便貼身起來,更顯得腰細如柳。
憑着這條翠羽裙,楊雲翹大出風頭,夜裏正元帝便宿到她宮中去,衛善還當姑姑總要不悅,在丹鳳殿裏陪了她許久,哪知道她依舊看文皇后的書卷,看罷嘆息一聲:「上有所好,下必甚之。」
衛善早就知道了,沉香再去尚衣局取新裳的時候,便打聽到楊妃取了一條裙子來,要尚衣局的宮人改換式樣,抽掉馬毛,讓裙幅舒展起來似綠水碎萍一般,上身還做了一件軟紅紗的輕薄衣衫,好似粉荷初綻。
衛善還想寬慰姑姑兩句,可衛敬容全無妒忌之心,衛善上輩子不懂得□□,到這輩子也還不懂,只見過碧微對太子哥哥念念難忘,白天黑夜都要給他留上一盞燈燭,知道兩心相知是再容不下別人的,姑姑這樣子,瞧着便只是敬重,並沒有愛慕之心。
第二日下了朝,正元帝沒往珠鏡殿去,反來了丹鳳宮,才剛進宮門臉上便壓着怒氣似的,皺了眉頭把胡成玉的奏疏遞給衛敬容,讓她看今歲採選的事。
衛敬容心裏已經有了章程,這是她該開口的事,也沒甚好推卻的,取過奏疏來看,一面看一面點頭:「胡大人說得極是,只在京畿採選清白人家女兒入得宮來便是。」
前朝選采女勞師動眾,每一選便要滿五千之數以充後宮,這些後宮女子有人一生到白頭也未能見過皇帝的面貌,既要充盈後宮,也得兼顧民情,何況各處地方也無閒錢送這些採選女子進京。
這些許多人進得宮來,要安排住處,要裁衣做鞋,還要食米食麵,宮裏要拿出多少錢來養活這些人,衛敬容雖見丈夫隱忍怒意,可當說就要說。
誰知道正元帝卻不是為了這個發怒,精簡采女本就是他的主意,胡成玉的奏疏也很詳盡,他惱的是袁禮賢,大殿之上竟論起了後宮事。
這許多國家大事未定,卻去議論一條裙子,竟然還有人附議,把一條裙子看作了禍國滅家的根由。
正元帝把滿腹不快說給衛敬容聽:「我看袁禮賢讀書讀得傻了,些須小事也扯上家國,難道天下豪富之家便不吃油不穿綢了?」
衛敬容聽他說上兩句,才知道是昨天那條裙子惹下的是非,她頓一頓便道:「依我看,袁相說的很是。」
衛善捧了托盤給正元帝奉茶,托盤裏五六隻點心碟子,雪花酥甘露餅是衛敬容愛吃的,肉裹小餃千層油餅是正元帝愛吃的。
他看見衛善便想起王忠說內庫也給了衛善一條裙子,被這一茬,滿腹火氣沒發作出來,見衛善還是一身舊衣,問道:「賞了你的那條翠羽裙呢?怎麼不穿?」
&聽說,一件翠羽裙要傷百十隻鳥兒的性命。」衛善不說翠羽奢華,也不說鋪金綴珠所費甚巨,只說傷了鳥兒性命。
正元帝地動之時降生在佛塔寺,出生便是佛家的記名弟子,趙太后這才捐錢修廟,一年之中正元帝還要跟着吃幾日齋,衛善話音才落,便見他臉色迴轉,跟着又道:「我穿了一件,寶盈寶麗也要做上一件,旁人見着也要再做一件,傷的就不是百十隻鳥兒的性命了。」
正元帝聽了微怔,他方才正氣得頭頂冒火,想到袁禮賢的進諫便要發怒,甚麼「性好奢華便是造
208.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