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現在顧楚低下頭和他面對面,鼻息交錯的狀態讓他有一種自己是被剝了殼的蝦,所有弱點都暴露在眼前這人身下的錯覺。
這讓他既惶恐又憤怒。
但還沒等他推開眼前這人,後背驀地竄上一股涼意,在腦海中炸裂開。熟悉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間,讓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景紹駭然地對上顧楚冷漠的眼,對戲時被對方死死制住的恐懼從心底泛起,沿着四肢百骸傳遍了全身,一陣陣涼意沖刷着體內的經脈,手腳都已經僵硬了。不是錯覺!那種全方面的壓制,那種靈魂上的戰慄,都不是錯覺!
&紹,我其實很不喜歡麻煩。」顧楚抬起手摸了摸景紹的頭,柔順的頭髮瞬間將他的指尖淹沒,他眯着眼,似乎很喜歡這種觸感。
&想要做什麼我其實沒有任何興趣。」顧楚笑了笑,聲音溫柔得像是情侶間的低喃。
&若是你想對我做些什麼,我自會奉陪到底。難得我有個喜歡的東西,我可不會讓你隨隨便便毀了的。所以——」顧楚側過臉,緩緩靠近景紹耳際。他的脖頸僵硬着,動脈卻以異乎尋常的速度鼓動着,一下一下,清晰可聞。
鼻息打在景紹的耳根處,讓他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顧楚低笑一聲,似吟似唱地吐出甜膩的話語:「把你對付杜子昱的那一套收起來,嗯?不然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
景紹全身血液逆流,完全控制不住被徹底壓制的身體。耳膜劇烈地鼓動着,顧楚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了進來。他憤怒,他驚恐,他想尖叫,他想站起身推開眼前的男人,他甚至想着,只要手中有一把刀,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朝那人身上捅去,只要一下!只要把他殺了,他就再也威脅不到自己了!
但是他動不了!他連張開口都費盡了全力,更罔論抵抗這股毀天滅地一般的壓力!最後一刻,顧楚溫柔的聲音帶着迷惑人心的力量,卻讓他心中猛地一緊,恐懼再次席捲而來——他不是在說笑,他是認真的!他要是再對杜子昱動什麼手腳,顧楚一定會做出什麼來的!
直到顧楚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門後,壓制在他靈魂上的重量才消失,身體的知覺才一寸一寸地回來,他才重新感受到自己依舊活着。景紹雙膝驀地一軟,直直跪在了地上,全身已經濕透,背部更是泛涼。他靠在石柱上,垂下頭看着自己仍舊抖動的雙手,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顧楚剛從陽台上走出來,右手一緊,一隻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一邊。
杜子昱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剛剛你在跟景紹說什麼?」
他可是看見了,剛才兩個人的動作有多麼親密,一個人無力地靠在石柱上,另一個人壓在他身上,從他的角度看去,那明明就是兩人交頸接吻一般的姿勢。更過分的是,顧楚才是主動做出這一系列動作的人!
杜子昱默默吐了一口心頭血,恨恨地咬牙:剛走了個顏卿,又來個景紹?
顧楚還在思索着怎麼對付景紹的事,聞言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讓他別再這麼針對我。」說着把手腕從杜子昱手中解放了出來,垂眼一看,腕部已經有些烏青了。
&跟他有什麼恩怨?」以前不了解顧楚因而也沒注意到景紹對顧楚莫名的敵意,但幾次三番下來他再遲鈍也該發現了。只是在他看來,若只是因為角色被顧楚給截了這種事,景紹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顧楚斜眼,看這人難掩擔憂的樣子,心情忽地好了起來,眼角帶笑說道:「我跟他的恩怨可不簡單。他恨不得我死,我也同樣對他,你信麼?」
杜子昱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兩人的關係竟然是這樣的狀態。他在顧楚的臉上來回看了幾遍,想要看出一丁點的說笑,但顧楚的表情又讓他拿捏不准,躊躇了半晌,他忽然板正了臉色,雙手按在眼前少年的肩上說道:「如果你要對付景紹,我不奢求你告訴我你的計劃,但至少請讓我知道。」
眼前的男人神色認真而嚴肅,顧楚忽然明白過來他說這番話的意思:如果他打算對付景紹,杜子昱不會妨礙自己,甚至會幫助自己掃尾。
&唯一的要求是: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顧楚心神一震,對着眼前直直看着自己,執意要自己承諾的男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