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子婦人少見多怪,指揮着湯天擇去拿滅火器滅火。
因為這小小的狀況,湯家着實亂上了一陣,而整個過程,「湯臣」都只是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看着,好像在看一場精彩的猴戲。
等湯天擇滅了火,一身狼狽地進門,湯權貴已經從樓上下來,一看到坐在餐桌旁像沒事人一樣等着開飯的湯臣,臉色沉了沉。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起火了?」
這時湯家其他人也陸續在飯桌旁落座,湯奶奶一下一下順着胸口,似是被嚇得不輕,湯爺爺瞪着湯臣,好像已經找到了罪魁禍首,隨時準備發難,而湯權貴則像鬥雞似地看着湯臣,也只有身為孕婦的芸姨神情還算正常,卻也是低着頭輕輕撫摸着肚子。
湯天擇以為湯臣會將這件事栽在自己頭上,已經做好了辯解的準備,甚至很有先見之明地在處理火勢時,將那沒燒盡的打火機和半包香煙銷毀了。
可誰知,面對一家人的詰問,湯臣竟是光明正大地一點頭,承認了:「沒錯,樹是我燒的。」
湯權貴一聽,險些沒忍住,一耳刮子抽過去,卻忽然被湯臣一句話給定住了。
&我媽昨天託夢給我了。」
&臣」沒有錯過湯權貴臉上精彩的表情,欣賞了片刻,才說:「媽媽說,讓我將家門前的那兩排矮松燒給她,不然……」說到這裏,「湯臣」眸光漸深,凝視着湯權貴,緩緩吐露後面的話,「不然她死不瞑目。」
在提到「死不瞑目」四個字時,湯權貴十分明顯地瑟縮了一下,然而很快遮掩過去,板起臉斥責道:「胡說八道什麼!你媽媽生前性子最好,怎麼會說死不瞑目這種話。你這兔崽子,這是誠心回來搗亂麼!」
&哥,有話說話,別總對孩子發脾氣。」芸姨適時出來調和,甚至還充滿善意地沖湯臣笑了笑。
湯權莉哼道:「嫂子你別管,我看他就是給我們找晦氣,岳夢瑤死了也不讓人消停。」
還不等湯家二老加入聲討大軍,「湯臣」卻斂目正色道:「怎麼,爸,難道媽沒告訴你關於那兩排矮松的事?」
湯權貴今天被小兒子這一出接着一出,弄得心魂不定,此時見他說得煞有介事,下意識接口道:「什麼,什麼事?兩排矮松有什麼問題?」
&臣」沉吟了片刻,才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等吃完飯我再和你去書房裏慢慢談。」
湯天擇一直在旁邊聽着,聽到這裏,脫口而出;「你今晚不回學校了?」說完才意識到這與自己好大哥的形象不符,暗自後悔,抬眼間,果然看到自己的母親投過來一個提醒的眼神。
&臣」似笑非笑地看了湯天擇一眼,拿起筷子在碗沿上輕磕,理所當然道:「嗯,今天就在家裏睡了。雖然我已經搬出去,但是我猜以芸姨的性格,一定是給我留了房間的。是吧,芸姨?」
萬芸在碰上那兩道向自己投過來的視線時,驀地覺得後背發涼,好像被看穿了身上的畫皮,第一次拿正眼看向這個她從來沒放在眼裏的孩子,牽強地扯開一抹稱得上溫柔的笑,「當然,當然給你留房間了,今晚就睡家裏吧。」
&備好了就可以開始了。」製片人依然和顏悅色地唱着紅臉,心裏卻暗暗祈禱這小演員不要發揮太好,免得讓她難做。
&臣」在副導喊開始以後,只是那樣沉默地垂頭站着,可是在場三人都能感覺到他入戲了,
他似乎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周身再也沒有半分學生的稚氣,像是從不見天日的深淵裏走出來,因為無所懼怕,無所牽掛,而對一切漫不經心。
室內突然變得極其安靜,只有攝像機運轉的微弱聲音,兩個導演和製片人都在這一刻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仿佛同時被湯臣身上氣場所懾。
&臣」終於慢慢仰起臉,眼睛微眯,向旁邊微側了一下頭,然後用一隻手背遮住眼睛,好像此刻頭頂並不是室內昏暗的白熾燈,而是刺眼的太陽。
&陽光還真是刺眼。」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不緊不慢轉身看向攝影機,忽然綻開笑,「就像你一樣刺眼,哥哥。」
49.無梁殿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