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下了一個禮拜的雪終於停了,一大早,馮母就出門去了菜市場,馮偉安和兒子抗着鐵鍬在樓下鏟雪,昨天樓上的肖老頭帶着小狗下來溜達了幾圈,結果在雪地上狠狠摔了一跤,大家把老頭送去醫院後,約定今天大傢伙兒一起把大樓下道路的積雪處理處理。
氣溫依舊很低,積雪下的冰層貼着路面,不砸碎了都鏟不起來。馮一鳴從小就沒幹過農活,拿着鐵鍬胡亂使勁,累的滿頭大汗也沒鏟起多少,邊上老爹和幾個老師都已經越過自己好幾個身位了。
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正要繼續幹活時,突然邊上伸出只手,一把搶過鐵鍬,馮一鳴轉頭看到表哥李語,還有身後的姑姑。
&鳴,讓你表哥干吧,他就這把子力氣。」姑姑在一旁招呼着。小時候每年寒暑假,父母都不在家,都是姑姑把自己接到家中,一直到快開學時候才送回來,所以老家的親戚里,就屬姑姑一家和自己最親。
李語初中畢業後上了中專,但是農村的孩子都是能下地幹活的,看着李語手腳利索,很快就趕上隊伍,馮一鳴和父親招呼了聲,和姑姑先回家了。
好一會兒,頭頂上熱氣騰騰的馮偉安和李語才回來,馮一鳴泡了兩杯茶,又給姑姑茶杯添了水,安靜的坐在邊上。
李語剛喝了口茶,就從口袋裏掏出紅包遞了過來,「一鳴,壓歲錢,別嫌少,拿着,聽說這學期成績大有長進了。」
姑姑從口袋裏也掏出個紅包,一起塞在侄子手裏,「好好學,中考好好考,到時候高考考到京都去。別和你表哥似地,不好好讀書,現在工作都不好找。」
馮一鳴靦腆的笑笑,把紅包塞進兜,看看有點尷尬的李語,也沒說話。
正聊着,馮母拎着菜趕了回來,進門就在埋怨丈夫,「讓你年前多買點蔬菜放冰箱,你看,今天這點菜,比平時漲了一倍都不止。」
姑姑小時候就認識馮母,後來成了親戚,關係一直很好,迎上去接過菜籃,安慰道「你和偉安說這些有什麼用,一年下來都不見得下次廚房,哪裏知道這些。」
看長輩坐下嘮嗑,馮一鳴扯着李語,端着茶杯去了陽台。
李語一進陽台就伸了個懶腰,一副逃出深淵的模樣,馮一鳴有點好笑,表哥從小就怕一臉絡腮鬍子的馮偉安,沒想到現在都快30歲的人了,小孩都上小學了,還這麼怕。
李語從口袋裏又掏出個紅包塞給表弟,「別說表哥不關照你,收起來吧。」馮一鳴小小年紀就知道,過年的紅包,都是無條件要上交的,而和別人家不同,馮母連句「給你存着娶媳婦」的安慰都沒有。所以後來過年收紅包,關係好的親戚都會把紅包分成兩份。
馮一鳴結果紅包,打開瞄了眼,30塊錢。李語窘迫的笑笑,「別嫌少了,去了羊城一年,才知道日子有多不好混。」
&道,過兩年,全國高校取消分配,都是自己找工作,那時候更難。」
李語長長嘆了口氣,「是啊,現在在廠里,一個月就那點錢,平時再省,也就比在啤酒廠里好一點點。」說着還舉起右手小拇指示意。
馮一鳴問:「表哥現在在廠子裏幹什麼工作?我記得你是在中專是學財務的?」
李語搖搖頭,「在廠里是備貨員,說白了就是干苦力的。不過廠子裏青萍人多,老總,副總都是青萍人。」
馮一鳴知道後來表哥就是因為老鄉的裙帶關係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去了sh後,算是公司的一方諸侯,沒想到剛進廠的表哥壓根沒人賞識。不過這也不奇怪,表哥學歷低,如果不是長時間接觸,很了解他的能力和為人,就算有裙帶關係,也不會被提拔起來。
馮一鳴心裏有點把握了,試探問道:「表哥,那天電話里,我說的你還記得?」
李語奇怪的看看表弟,「記得,是你什麼朋友?開什麼店?」
&哥,你到羊城也快一年了吧,有沒有去過網吧?」
李語眼睛有點亮了,「去過幾次,廠子門口就有一家,怎麼,你朋友想在青萍開網吧?」
馮一鳴點點頭,「網吧這玩意是從台灣,香港那邊傳過來的,原來叫網咖,是喝咖啡兼上網衝浪的地方,現在傳進大陸,味道卻有點變了,現在羊城那邊網吧里主要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