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警官趾高氣揚地獰笑着,提了提自己的腰帶,「我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麼樣的朋友!」
於是頭髮亂得像雞窩的黑眼睛青年就被兩個警員抓着胳膊押了進來,他的神情有點神經質,似乎既憤怒又害怕。
「你是誰?」警官問,「你受誰的指使來米拉都活動?!」
對方卻一頭霧水,結結巴巴地一個字都沒說清——看來是不會英語,或者是裝作不會英語。白求恩平靜地代他回答了:
「他是謝爾蓋·愛森斯坦,是個尤克托電影導演。」
警官惡狠狠地盯着愛森斯坦的眼睛,似乎想要從目光中逼出什麼來(可是對方的眼神雖然有點跳脫,卻出乎意料地堅定):「電影導演?尤克托佬電影導演來洛杉磯幹什麼?!」
「他現在和聯美電影公司合作拍攝《大獨裁者》。」白求恩流利地回答。
警官的表情一下子顯得興趣盎然了:「哦,《大獨裁者》?……大獨裁者……倒是個適合尤克托佬拍的題材,是拍烏里揚諾夫或者斯坦琳的故事嗎?」
「不,是拍攝一個完全虛構的民主國家裏面某位金髮碧眼雙馬尾元首的。」白求恩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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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們最後還真把診所翻了個底朝天——然而這個慘澹經營的工人福利機構本來就沒什麼東西,當然也找不到什麼策劃陰謀的證據。FBI探員手裏拿着厚厚一打通緝令跟病人核對了半天,毫無所獲,最後便隨便抓了兩個參加過罷工的輕病人去湊數,一般來說他們很快就會被放出來的。真正倒了霉的是愛森斯坦,他本想來探望下生病的工友,結果自己卻被抓進了局子裏。娜塔莉亞·白求恩醫生認為自己必須立即想辦法幫他脫困:
雖說羅斯福總統上台之後,跟蘇聯是已經建立了外交關係了。但是州地方政府和議會的反蘇情緒還很強烈,而且還要算上加州最近特別強烈的排外浪潮……蘇聯領事館雖然也要想辦法,不過更有效的途徑是找聯美公司解決問題——白求恩披上外套,準備立即動身去荷里活。
今天的天氣相當陰沉,走廊裏面昏昏然不能視物,白求恩下樓梯的時候深一腳淺一腳,差點嘰里咕嚕滾下去——幸好沒有這樣,不然自己的淑女形象就保不住了。不過話說回來,積極參與赤黨活動,丟下醫院工作忙於義務出診的白求恩大夫,本就算不得什麼淑女了。
外面的州警和聯邦探員一個個都上車準備收隊了,而陸軍的騎兵隊也在整隊準備收兵。白求恩把這些都當作空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停車位。白求恩的耳邊就在這時響起了一串沉重的馬蹄聲——她扭頭一看,高大英俊的巴頓少校正從騎兵隊中脫穎而出,奔向自己這一邊。
「白求恩小姐。」巴頓打招呼的聲音有點複雜。
「巴頓少校。」白求恩毫不客氣地抬起眼仁盯着他,「看來您已經對這樣的工作樂此不疲了……」
巴頓語氣堅決但是態度含糊地回答:「我是軍人,要服從命令。」
「是啊,您服從命令,而我呢——我聽從我的良心行事。」白求恩說着就不耐煩地去拉車門,但是巴頓讓胯下的獨角獸前進幾步,彎下腰來追問道:
「小姐,我最近聽到些不負責任的傳言——」
「啊……那我倒要聽聽看。」白求恩轉過身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說您熱衷於赤色分子的活動,為被警察打傷的暴亂分子免費治病,還加入了共產黨?」
「這些傳言遠遠不夠危言聳聽呢。」白求恩輕快地回答,「我聽有人說,娜塔莉亞·白求恩處心積慮為蘇聯研製強力的結核病菌武器,利用患者做人體試驗,還每天和赤黨分子開亂X派對……」
「白求恩大夫!!」巴頓的聲音因為氣憤而有點顫抖了,「你是一個有身份的上流社會小姐……你還是一個牧師的女兒!你怎麼能和那些無神論者搞在一起?」
白求恩斬釘截鐵地回答:「如果耶穌基督此刻降臨人世,他也會成為一個布爾什維克!《聖經》不是說過嗎?——『資產階級想要升上天堂,比駱駝穿過針孔還要難』……」
「他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