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在涼亭中等了小半個時辰還是沒見一人,薄紗環繞的廳內炭火已經越燒越旺,此時不覺寒冷,只覺憋悶起來。
起身來到庭外,即是為了透氣,也是為了舒展一下筋骨,李瑾凝神看着眼前雕樑畫棟的美景。雖然此時已沒有了剛剛那般,渾身緊張到幾乎僵硬的感覺,可李瑾的心緒依然難平。
也許自己不應該這樣草率的實施自己異想天開的那個計劃,也許一如旁人般順水推舟,也許能更輕鬆些,沒準那樣會讓家人更少的遇到危險呢?起碼那一定比自己現在能看到的危險少,李瑾甚至在心底暗暗覺得如今這般危險的境地,都是自己召來的。
可即使如此懷疑自己,李瑾還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也不能將那般滿腹野心的人招到家裏。即使一年半載他可能還不能離開塞北,只是既有膽量覬覦朝中官宦子弟的婚姻,為自己謀求後台,只怕他就不僅僅只是想離開塞北那麼簡單。若自己此時聽之任之,到最後一定無能為力時,一定會後悔的無以復加。
時間總是不能倒退,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李瑾努力揮散這腦中那不斷擴大的自我懷疑。
就在她眉頭越皺越深時,眼底划過一絲白影,及至來到李瑾站立的假山下時,李瑾才認出那是景熙的貼身侍從。來人很快便上了山,還差兩三級台階才能到達李瑾面前時停下了腳步。白衣侍從躬身行禮道:「請您隨我來,老王妃,公子與眾賓客都將去暢春園飲宴,公子讓我來為了李小姐引路。」
李瑾雖早已被告知要由這位領回去,可聽說的地點與剛剛卻完全不同,不由得眉頭又跳了一下,不動聲色道:「哦,好,稍等我去把詩稿取來。」
及至兩人已從剛剛的院落出來後,李瑾才道:「不知一會兒去暢春園可是要聽戲?」
白衣此時走在李瑾前面兩步遠的地方,聽到李瑾發問,轉身道:「是的,李小姐。」
李瑾想起剛剛自己那驚險的一關,能夠脫險也離不開這人的大力相助,雖然是他聽命於淮陽王,李瑾卻覺得自己需要表示一下感謝。因此開口道:「剛剛的表演多謝。」
松煙似乎覺得十分意外,自己不過奉命行事,再說從沒聽說千金小姐會謝自己這樣身份的僕人,雖然意外卻也回道:「李小姐客氣了,這是松煙分內的事兒,小姐無需道謝。」
李瑾此時才算知道,這位一直在自己和淮陽王間跑腿的侍從的名字。松煙入墨,古書云墨取廬山之松煙、代郡之鹿膠十年以上強如石者為之。又記得一名為僧院影堂的詩中,有雲「日暮松煙空漠漠,秋風吹破妙蓮華。」指那松林之中縹緲的雲煙。
李瑾笑道:「這樣或堅如磐石或縹緲無形的意境,還真是適合你。」
松煙不明所以,卻也不再多話,直接引着李瑾再次前行。
兩人來到暢春園時,外面院門處已是小廝,侍女往來穿梭不斷了。看他們出出進進,手中卻都拿着或精緻瓷器碗盤,或端着玉尊酒壺,好一派鐘鳴鼎食之家的風範。
李瑾在松煙身後,腳步不停,覺得似乎只要停下步伐便會被身邊擦身而過的這些人流帶出院去,雖然只是想像不會成真。
及至來到院中,眾人早已落座,喧鬧的廳中眾人都在與鄰桌的人暢所欲言。而李瑾則十分平靜的在偶爾被注視的目光中,被引到了最裏面的主位的側面。
這處原本只應該坐着王府的主人,此時則安排了五個座位。當然其中三個自然是王府的真正的主人,景熙,景鈺與老王妃,另一個位置上正坐着景玟,而此時李瑾看了看前面引路的松煙筆直前進的方向,李瑾只覺得自己的頭皮又有了發麻的感覺。
並發現一會兒很可能發生或說是必然發生的事情,自己將不能好好吃一頓午飯了。只因為要在眾目睽睽,且是辣的羨慕嫉妒的目光之下欣然進食,這對李瑾來說還是個挑戰。
可此時既然來這宴會步入了大廳,就斷沒有再掉頭回去的道理。雖然李瑾心底極度不耐煩,卻也不得不平靜下心緒,讓面上的表情從容不迫。
老王妃此時坐在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兩邊緊挨着的分別是景鈺與景玟,再外面與景玟同樣坐在左手邊的則是淮陽王景熙,右面靠近景鈺的則是那個預留的空位。
李瑾收回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