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策馬向前跑着,中間有兩匹馬又折返回頭,王長富看着點了點頭,楊秋是個精細人,這邊打着,再派人到新平堡請援兵,這樣就立於不敗之地。
這時兩邊越離越近,彼此都能看清楚臉,土匪的臉龐很獰惡,張瀚的部下們也是滿臉凶戾之氣,兩邊都是不停的喊叫着,給自己壯膽。
「日他先人,」王長富嘀咕道:「臨陣時瞎喊什麼,勁都喊泄了。」
相隔不到百步了,王長富從陣前折回,上了匹馬,趕到張瀚身邊。他害怕東主太過緊張,萬一這時張瀚掉馬跑了,這仗就不必打了。
畢竟又不是真的戰陣,張瀚也不是將領,其實王長富覺得跑了也好,剿匪這事交給官兵辦也行,何必讓和裕升的人來冒這種險。
這時他看到幾個矯健的身影從土匪隊中冒出來,身形動作都很快,而且有板有眼,動作很利落,快而不亂,更叫王長富吃驚的是那幾人均手持長弓,身後和腰側都背着箭壺。
王長富瞪眼向張瀚道:「壞事了,東主,土匪里哪來的弓手?看樣子還不是普通的弓手,是精兵。」
張瀚也看到了,他冷冷一笑,說道:「這是賴同心的兵。」
「賴參將?」王長富道:「咱們不是每月都有贄敬給他?」
「不一定是他親自派的,肯定與寧以誠有關。」張瀚心思清明,涉及到這種事沒有幾個人比他腦子動的快,呼吸間就想的十分明白,他對王長富道:「現在你明白為何咱們得自己解決這麻煩了?」
王長富道:「不止是麻煩,可能咱們未必頂的住。」
他神色開始不安,那邊的弓手已經立定腳步,在八十步左右,每人都斜舉長弓,搭箭上弦,接着聽到一連串的「崩崩」響聲,箭矢在眨眼間被射出,向着這邊落過來。
每人都情不自禁把眼光看向天空,對方使的是正經步弓,勁力很大,箭矢也落的極快,幾乎要看不清。這不是山民里打獵用的獵弓,一張步弓製作程序十分麻煩,好弓需要耗時很久才制的出來,能用弓箭的也不是一般的好手,明軍的合格弓手已經越來越少,立國之初,明太祖規定一個百戶最少有二十以上的弓手,現在一個指揮也未必能挑出二十個合格的弓手了。
幾乎就是抬眼落眼的光景,也根本來不及閃避,五隻箭全部落在陣中,有三支插在地上,嚇了人一跳,一支插在一個鏢師的胸口,入肉很深,小半截箭杆插了進去,尾羽和後半截箭杆還在不停的顫動,那個鏢師看着自己胸口的箭,眼中先是露出不相信的眼神,接着就是放聲慘呼着,另一人被箭插到腳里,在原地一邊叫一邊單腿跳着。
「入了箭傷的不准叫,滾到一邊去。」
王長富喊叫着,但效果一般,那兩人還是不停喊叫,旁邊的人都亂起來,整個隊列都開始混亂起來。
其實若是打群架,這些鏢師被人砍中一刀也未必會這樣慘呼,但眼下鏢師們精神緊張,痛苦被加倍放大了。
這時弓弦聲又響起,又是五支箭射過來,鏢師這邊大亂,人人下意識的就想躲,隊列已經徹底亂了,王長富喝令各人嚴守崗位,腳夫們還聽他的,喇虎們已經亂的不行,各人均是往拿着盾牌的刀牌手身後躲,楊泗孫和溫忠發等人身後躲了一長串的人,每人均彎着腰。
第二輪有兩隻箭落空,三隻箭落在人身上,有腰,有背,也有腿,這三人也跟着此前兩人一起慘叫起來。
接着快到六十步,那邊土匪的喊叫聲清晰可聞,土匪們臉上都露出興奮之色,他們也看到和裕升鏢師後頭也有大隊人馬,而且手中的兵器比他們用的要好的多,這一場仗應該是惡仗,不象他們以前往山里村子去打劫那麼簡單。可在這五個弓手的連射之下,對面的鏢師前隊已經亂的不行,後隊上來用處也不打,戰場上就是這樣,一邊氣勢下去,另外一邊的氣勢就湧上來,氣勢一強,陣列不亂,勝利就到手了。
這時第三輪箭又射過來,這一次已經是從坡上下來,距離又近了些,賴十一幾人用的是平射,勁力比拋射更大了幾分,溫忠發感覺手腕一震,接着他看到箭尖從自己的盾牌另一面插了進來,眼睜睜看着箭尖刺到自己手心裏頭,接下來他才感覺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