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茶園的東家不用太過感謝我,我這個人是不求回報的。
壓根沒把這個當回事的李窮酸,當晚就返回了報社,將這個只有幾百字的豆腐塊,就給排版進了明天要行的報紙之中。
總編校版完畢,還十分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的努力工作,主動找尋素材的行為給予了高度的讚揚。
既拿了錢,又得了誇獎的李窮酸,轉頭就把這事忘記了。
可是等到顧錚第二天再一次的上場的時候,連心最大的二世祖郭言,都覺得有點奇怪了。
往常這戲園子中坐着的客人,基本上就是這十里八街的街坊們,小門小戶,小康小院的,帶着一種接地氣的淳樸。
可是今兒個園子中這才開了第二場,怎麼這些過來看戲的人的穿着打扮,言談舉止,咋都大變樣了呢?
而這場中,還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十分明顯的兩撥人,這是商量好的組團來的?
只見一撥人神情淡然,目光如炬,舉手投足間都帶着戲曲人的風範。
這是由文匯班的班主回去一傳十十傳百的宣傳過後,都打算過來觀摩觀摩的同行們。
而另一撥人則誇張多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帶着一種濃濃的屬於有錢人的土豪范:
大拇指的白玉扳指轉着,手中的鳥籠子剛被店小二在房樑上架好,在看了一圈茶園子賣的最貴的茶品的之後,還十分嫌棄的撇撇嘴,讓身邊的小廝就遞上了自帶的好茶。
圓溜溜的紫砂茶壺,就在手中養着,等茶溫合適了之後,將嘴巴一歪,滋溜,就先抿上一口。
另一隻手也不閒着,轉的是磨得漆飽滿,個頭適中,仿佛雙生子一般的文玩核桃。
那身上的派頭,要多閒適就有多閒適了。
一個個的看起來,那就是會吃會玩的主兒啊。
這群沒事幹的閒人,是比郭言這種好歹還照顧着家裏生意的有為青年,還敗家子的敗家子。
他們成天也沒別的愛好,除了滿城裏溜達玩耍,吃酒聽戲之外,就沒別的正事可做了。
他們就是報紙上都市娛樂板塊的最忠實的讀者,每天早晨看看城裏又開了哪家好吃的館子,又紅了哪家樓子的姑娘,就是他們全部的工作了。
這不,今天的新聞就是,在南城一片破房子中,竟然飛出了一隻金絲雀,那文章對於顧錚的描寫,簡直就到了此音只能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的誇張程度了。
對於這樣的報道,這些頑主們的內心其實是嗤之以鼻的。
這種沒見識的窮酸編輯,就衝着他推薦的那個破地方,又能出什麼好戲?
估計也就是矬子裏拔將軍,被娛樂業低下的南城同行一對比,給現出來的?
可是閒的無聊的他們,到底還是來了。
抱着與這些二世祖同樣想法的各個戲班子的班主,此時在台下也是等得漫不經心。
要不是東升班他們這個班子在北平城裏也算是傳承了三代了。但凡換個別的小班主的誇獎,他們可能連來瞅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一直待在後台的顧錚,壓根就不知道前台的紛紛擾擾,他將今天的行頭整理齊全了,就正式上台,開鑼唱戲了。
唱詞走起,水準未變,台下還是坐的滿滿當當,可是台上的顧錚總覺的哪裏不太對。
沒錯,未免太有秩序了點。
那台下的聽戲人是半分紛亂也無,仿佛來這茶園子中,就是為了安靜的聽一場戲。
這種安靜一直持續到了顧錚退場的時刻,那原本安靜的台子底下,才爆出了高聲的喝彩之聲。
「好!真好!」
「報社的編輯里也是有能人的嗎!沒想到這還真有一個懂行的啊!」
「賞!!」
最後一個字是齊刷刷的吼得頗有氣勢。
這七八個敗家子,直接往外扔的都是銀角子,三五個的往負責收賞的店小二的托盤中一擲,是一點磕巴都不帶打的。
而那佔據了另一邊的「好」字,則叫的矜持了許多。
同行是冤家,那也要看看是哪個行當。
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