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我的雙眼的病情的確較重,但不會失明,然後便給我在結膜上打了一種叫強龍cc和干擾素的針劑。很快,我就感覺眼病有了明顯的減緩,情緒也開始明朗起來。每天下午,我都帶着眼藥和一些食品飲料來到郊外這片小樹林中聽他講敘。而他似乎比我來得還早,因為他已在昨晚或是今早就把要講的故事琢磨好了,以等着向我講敘。他不止一次地對我說過我是唯一願意相信他並願意傾聽他的人。因為他曾給許多人講敘過這種故事與經歷,可所得到幾乎都是那種輕蔑的譏諷與嘲笑。所以,很久以來,他只能把此事強壓在心裏,幾乎很少向他人再提及過此事。
一連打了好幾針強龍cc和干擾素,我的眼睛就好多了。我知道單位此時正忙,但我一想起被人吹毛求痴,尋事刁難的那些事情,我就不想去上班,不想去看那張被權欲扭曲了的面孔。於是,我繼續每天來到這片小樹林中,聽他講敘着天國的故事。我想我眼睛好得很快,除強龍cc和干擾素的作用之外,他的天國故事恐怕也起到了不可低估的療效。
可是,就在他的故事結尾之時,單位來電話催我上班,要我趕寫職代會的工作報告。報告寫好後,便要領導上會討論,進行修改,之後,再交職工代表們進行討論,提出修改意見,再次進行修改。定稿之後,職代會的籌備工作也就開始了。等開完職代會也就到了六月中旬。
那天傍晚,我剛從秦宮招待所開完職代會回到家中,妻子便對我說有個叫龍華的人一連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好像找我有什麼急事似地。我一聽是龍華,便要騎車去他家看看他找我有何事。可是妻子已把飯做好,非要我先吃飯,說有事明天再說。
第二天是禮拜天,我吃過早飯,便按着妻子記下的地址騎車去那個叫龍華的年輕人家。他家住在太華路紗廠街一個不大的私房小院裏。我進到他家,見到一位五十來歲的女人正呆呆地坐在一個破舊的沙發上在看電視。我問她龍華在哪。老人有些淒傷與忿然道,「他走了,去哪個該死的天國去了。」我一驚,問,「啥時走的?」老人說,「昨天中午走的,說是先到西寧,再去xc。」他真地走了,走得這樣突然,真有些出我所料。於是,我說,「他恐怕連路費還未籌齊吧?」老人說,「路費是我朝他二姨借的。」我一聽,就用責怪的口氣問道,「你怎麼能捨得讓他走呢?你要知道他這一走,恐怕很難再會回來了。」老人黯然地搖了搖頭,說,「不讓他去也不是個辦法,成天看他苦惱煩心的樣子,我自己都覺得不是滋味。算了,他已經大了。隨他去吧。只要他能活得順心如意,我和他爹也就不說啥了。」聽着老人的話,我不禁為老人的寬懷大度感到欣佩,但我卻有點擔心。我說,「他可是從天國逃離回來的,這次再去只怕會凶多吉少,因為那裏的人是不會輕饒他的。」老人說,「我見他買了一台微型收音機,幾塊手錶和一些圓柱筆,說是送給國王和公主他們。」
離開了紗廠街那殘破的私宅小院,我心裏很是愕喪,心想也許再也見不到那個真純樸實的年輕人了。他的故事與經歷曾給予我許多的啟示與教益,可我卻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沒能給予他任何的幫助,那怕是給他買張車票或是再見他一面,道一句平安。
對此,我就埋怨妻子,嫌她未能將他的信息及時傳達給我,誤了我的大事。妻子卻說不知道我開會地方的電話號碼。所以,怨來怨去,還是怨我自己。因為較忙,我已許久未與他聯繫了,也不再去那片郊外的小樹林了。既使節假日也因各種各樣閒雜事而放棄了與他的約面。有那麼一兩次,他甚至打來了電話,但我都以太忙推辭了。現在想來,就覺得很是後悔,無法原諒。也許有時人就是這樣,該重視的事情當時不以為然,到了事後便愕悔不已。可是,這個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了。
然而,不論是歡喜也好,苦惱也好;還是幸運也好,愕悔也好,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會被時光浸蝕風化,淡漠在記憶的深處。就這樣,這件事便漸漸地在我腦中漠糊消褪,越來越淡,以近消失。儘管我的眼病又復發過一次,但因我的工作環境已有所改善,所以,我也一直沒有歇假。而且,由於北郊郊外的環境太差,四處建房,垃圾遍地,道路和路口總是被垃圾和圍牆所阻擋,半空整日飄浮着刺鼻難聞的臭氣,所以,我以後再也沒有去過那片小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