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線緊繃,沙啞,帶了久經風雪後的冰寒與疲倦。
鳴谷詫異,人還真走了?不是賭氣嗎?真捨得走了?
「她是不是,」低啞沉悶的嗓音停頓了很久,鳳青抬起眼,像自言自語,「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落寞,慌張,還有心有餘悸,全部寫進了鳳青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眸中,似一汪冰凌破裂,漣漪凌亂,波瀾興起。
原來,遺世獨立了千年,他這隻孤鳳還是這麼怕被拋下。
可憐……
鳴谷腦中突然浮現這個詞語,這個曾經他想都不敢想着用來修飾鳳青的詞語,看不下去了,很是心酸,鳴谷異常肯定地安慰他家妖尊大人。
「絕對不會的。」鳴谷一本正經地拍胸脯保證,「您是小殿下的心,是小殿下的肝,是小殿下的寶貝鳳凰,小殿下就算是不要七寶鴨不要水晶糕,不要酒釀糰子桂花酥也不會不要妖尊您的。」
鳳青略微凝了凝眸,興起的波瀾微微平靜了點。
鳴谷再接再厲,繼續誠懇又真切地說:「小殿下肯定就是回大陽宮了,小姑娘嘛,受了氣就會回娘家的。」
肯定是『娘家』這個詞用得妙極,鳳青眉宇間陰鬱消散了許多。
他道:「你先傳信去大陽宮,明日,我去白靈貓族提親。」
提親好呀,鳴谷喜上眉梢。
確實,桃花是暫且回了大陽宮。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不能擅作主張。
她說:「娘親,我不要做人了,我要變成妖。」
蕭景姒與楚彧皆是一怔,妖之一事,從未與她提過細枝末節。
桃花很平靜,鎮定卻也堅定,她當着父親母親的面,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地說:「就算痛死,我也要變成妖族。」
還是讓她知道了……
除了鳳青的渡身換魂,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讓人族變成妖族,鳳青十五年前助蕭景姒渡身琉璃虎,身遭反噬,五百年之內絕不可能再催動第二次,那麼便只剩一個人有這樣的能耐了。
難怪,大陽宮外,充斥了一股濃濃的邪妖氣息。
那隻鹿,竟捨得。
楚彧神色微沉,眉頭越蹙越緊,他不言,蕭景姒問:「為何?」她把小姑娘拉到面前,輕聲輕語,「為何想成為妖?」
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卻似看透了紅塵似的,那樣滄桑堅決地說:「我不願意等我死後,鳳青還一直活着,他生得和爹爹一樣招人惦記,千千萬萬年後,勢必會有別人和我一樣膽大包天覬覦他,我也捨不得他像四尾狼一樣,長眠在聽茸境的雪山里永遠都不睜開眼。」
蕭景姒瞭然,她家姑娘可能知道了,人妖殊途,同生不同死。
桃花眼睛很紅,卻沒有哭,拉着蕭景姒的袖子用力地咬字,似乎要表達她的決心。
「我不能生老病死的,我要陪他很久很久,不能讓青青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守着聽茸境風雪為伴,若不變成妖族,我便修了不了妖法。」她聲音還是忍不住哽咽了,「娘親,我怕和青青太早就生離死別。」
她曾問過鳳青,世間最苦的是什麼。
鳳青說,是生離死別,那時候,她以為是愛而不得。
原來,鳳青沒有騙她。
蕭景姒拂了拂她額前的發:「榮樹有沒有跟你說,會很痛,甚至可能會,」微微停頓,話有些艱澀,如鯁在喉,道,「甚至可能會生生痛死。」
桃花點頭,一雙眼迎着燈火,明媚而沉靜:「我不怕。」
孤注一擲,甚至將生死置之度外,她的性子,還是像楚彧。
蕭景姒看了看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楚彧,他眉宇緊蹙,下顎緊繃着。
「桃花,我不同意呢?」蕭景姒說。
不是不設身處地,只是為人父母,如何能狠心。
桃花直直跪了下去,很清瘦,越發襯得眼窩深深,凝凝一層水霧,卻蕩滌起了灼灼火花。
「哥哥曾告訴過桃花,爹爹當初為了娘親,不惜逆轉乾坤催動了禁術,不要內丹了,也不要命了,桃花當時不懂,不懂有什麼東西會更重於性命,現在知道了,若我是爹爹,我也會那樣做。」
她彎下跪得筆直的腰,額頭重重磕地:「桃
055:剜回霍狸的鳳凰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