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的填房,因跟繼子不合,被趕出來,一個人住在我們庵里。頭些年,蕭家一直送供奉過來供養她的,絕對不會有錯。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不想見您啊……」
蕭士及放了心。這個楊氏,肯定是他的繼太祖母沒錯的。
既然她不想見他,蕭士及心裏一動,又笑着道:「這位小師父,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再跑一趟,就說,長安蕭祥生的長子,如今已經是六品官,想來接她去長安享福的。——這樣說,她肯定就會見我了。」一邊說,一邊對自己的親隨使了個眼色。
那親隨十分識相,笑着從褡褳里拿出一吊錢,塞到那小尼姑手裏,「麻煩小師父跑兩趟,這是一點香火錢,還望小師父笑納。」
沒料到那小尼姑十分守規矩,忙擺手道:「施主想布施是好的,不用單獨給我,可以送到庵里的功德箱裏,有師叔會為施主寫上姓名,掛在佛前供奉。」
那親隨有些尷尬,訕訕笑着跟着那小尼姑進去,將那一吊錢放入功德箱內,然後編了個假名字讓一個中年尼姑寫下來。
那小尼姑就對那中年尼姑道:「師叔,他們是楊老娘的親戚,想見楊老娘一面。」
那中年尼姑留神瞅了瞅蕭士及和他的親隨,道:「請兩位到前面隨喜,讓慧忍幫你們去傳話吧。」
那小尼姑法名慧忍,聞言忙又去楊老娘的禪房,道:「楊老娘,你的親戚說。他如今是六品官了,有心要接你去長安享福呢。」
楊氏一怔,過了許久方道:「蕭家有人做官了,倒是一件大喜事,可惜他太祖父看不到這一天。」說着,還是擺擺手,「讓他回去吧。我在這裏吃得好,住得好,不想跟他們回長安。再說。他們跟我實沒有關係。說是親戚,不過是人家客氣而已。」說着,又低頭去撥火盆里的木炭,右手抬起袖子,順手往額頭擦了擦。將眼角流出的一滴淚擦了去。
那小尼姑更加不解,問道:「楊老娘,這庵里哪裏比得上做官人家?你在這裏這麼多年,要自己耕田種菜,還要織布繡花,每天從早忙到晚,才能吃一頓飽飯。你為何不肯跟他們回去?」
楊氏低着頭,悶悶地道:「慧忍小師父,你也知道,我只是他們蕭家老太爺的填房。我命不好。一生無兒無女。沒有親生子女,哪裏有人真的願意孝順我?再說,我也曾經被自己的繼子趕出家門。永慈庵給了我一個落腳的地方,讓我能夠活下來。我已經很感激了。我自食其力,在這裏自做自吃。不用看人臉色,也不會佔別人的便宜,就算一天只能吃一頓飽飯,我心裏都痛快。」還是執意不肯見蕭士及。
小尼姑聽了很是悵然,在門口愣愣地站了一會兒,一轉身,卻看見剛才那兩個年輕人站在她身後,忍不住用手抹了一把臉,發現臉上全是淚水,忙捂着臉,有些不好意思。
蕭士及沖她點點頭。
小尼姑想要說話,蕭士及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尼姑忙捂住嘴,退到一旁。
蕭士及站在楊氏的禪房門口,想起剛才無意中聽見楊氏的話,心裏極是感慨。
這一次,他應該沒有找錯人吧……
楊氏若是一聽他是六品官,就忙不迭地跑來討好他,他可能還是會猶豫下去,不知道該不該把她接到柱國侯府去制衡自己的娘親。
可是楊氏卻極有骨氣,寧願在這裏辛苦勞作,也不肯去長安享福。
就沖這一點,他也應該相信她。
蕭士及咳嗽一聲,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道:「太祖母,士及來遲了。」
楊氏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看見門口站着一個穿着藏藍色袍子的年輕人,氣宇軒昂,俊美無儔,看上去,就跟當年的蕭祥生幾乎一模一樣……
楊氏緩緩站起來,慢慢走到門口,抬頭看着蕭士及,眼裏頓時盈滿淚水,她用顫抖的聲音戰戰兢兢地問道:「……你是祥生的大兒子,士及?」
蕭士及聽見自己爹爹的名字,也覺得鼻子一酸,胸口湧起一陣難言的情緒,但是他也很快鎮定下來,點點頭,道:「正是。太祖母,請恕重孫來遲。」一邊說,一邊索性跪了下來,對着楊氏磕了一個頭。
楊氏忙拿帕子拭淚,一邊用力將蕭士及拉起來,道:「不用這樣大禮,不用這樣大禮。你如今做了官,蕭家列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