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皇家和氣,蕩然無存。
長孫無忌仍站在御案前,李世民的情緒已經安穩下來,回到案後坐下,道:「還有何事?」
長孫無忌有些尷尬,輕聲道:「陛下,關於太子如何懲處尚無定論……他是國之儲君,又是陛下的長子,臣子們實在不便置喙。陛下您看……」
李世民沉默半晌,緩緩道:「大臣們怎麼說?」
長孫無忌偷眼瞟了皇帝一眼,尷尬道:「大臣們,對於如何處治太子,呃……一時都拿不出個主意來。只有通事舍人來濟說了一句……」
「他說什麼?」
「他說陛下乃慈父,太子若能終其天年,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李世民沉默良久,淡淡一笑,問道:「如果不論父子,但以朝廷律法,君臣之道而言,太子該當如何?」
長孫無忌垂首道:「當斬!」
李世民又沉默良久:「朕知道了。罷黜李承乾太子之位,貶為庶民,流放黔州!」
長孫無忌鬆了口氣,連忙答應。那是他親外甥,得以保全性命,心裏總歸是好受一些。
待長孫無忌退下,李世民又轉向李魚,吩咐道:「傳旨宗正寺,待李承乾抵達黔州,伺機送他去吧。」
這時候,李世民的臉已經一片平靜,看不出絲毫波動。
宗正室如同後世的宗人府,專門處理皇帝家族事務。李承乾就算貶為庶民,終究仍是皇族之人,要處理他,也要宗正寺來處理,才算合乎規矩。
李魚連忙垂首稱是,心中暗暗叫苦,這種處理,明顯是要暗中施為了,回頭冠一個「水土不服」的理由就是。能夠與聞如此消息,顯然是已被皇帝視為心腹了,這是好事,可是知道這種見不得人的消息……
李魚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擁有後世思想,熟知「殺人滅口」手段的他,頗有點心驚肉跳。
李魚本想提一句「紇干承基」的,但此時此刻,顯然不是適宜開口的時候,所以到了嘴邊的話,他又咽了回去。
李世民卻已想到了紇干承基。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是他從做秦王時就牢記於心的一條宗旨,這也是他得以成功的一個重要保障。如今開始善後,他又豈能忘了這個揪出太子謀亂的大功臣。
以侯君集所擁大軍,再加上太子近在咫尺的謀劃,如果李世民事先全無知覺,由李安儼開了玄武門,說不定這天,真的就變了。
「且住,那個紇干承基……」
李魚馬上站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紇干承基是他勸服的。如果皇帝仍要殺他,他可有點愧見故了。
李世民略一沉吟,接着道:「封爵平棘縣公,授祐川府折衝都尉!」
李魚驚訝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差點兒納頭便拜。在他前世看過的里,都是今人回到古代,三言兩語,賣弄學問,便叫古代名士納頭便拜。可……能把心術、權術玩弄到如此境界,能有如此的胸襟氣魄,李魚覺得,這才是能讓人心服口服,頂禮膜拜的
人物。紇干承基可是跟着李孝常造過反,又跟着李承乾繼續造過反的人物。皇帝不但赦免了他的罪行,還封爵、授官,而且是實職實權的統兵將領,鎮守之地又是岷州祐川今甘肅岷縣,西亘青海之塞,南臨
白馬之氐,東連熙鞏,北並洮疊。內則屏翰蜀門,外則控制邊境,乃熙河重地。
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自負,才敢把這樣一個造反專業戶放到那兒去,立即成為統領一府之軍的主將?
還拘在牢裏,整天揣測着自己是要被紅燒還是清蒸的紇干承基,一旦得到這個消息他會怎麼想?
「卟嗵!」
大理寺牢裏,李魚嚇得退了一步,這……跪得太實在了吧?虧得這地面不是青石的,要不就這力道,不是石頭碎了,就得是紇干承基的膝蓋碎了。
「陛下……」
紇干承基一個頭叩在地上,再抬頭時,額頭青了一塊,雙眼淚水漣漣。
「紇干承基罪大惡極,罪不可恕。陛下竟如此禮遇厚愛,紇干承基但凡再有一絲不恭不敬不忠不義之念,神人共譴之,雖逾百世,不出畜牲道!」
紇干承基又是一個頭叩下去,青腫處……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