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都在他的算計之內,但他為什麼要把寶音算進去的原因,說到底還是為了把她歸還給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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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賭坊。
寶音來到額爾古,便一直住在這裏。
因為在賭坊里,有許多東方青玄的親信——當初從錦衣衛跟着他出來的拉古拉等貼身侍衛。他們武藝高強,且只忠於他一人,是寶音最有力的保護。
一行人進入額爾古城時,天邊已有斑白。
寶音熟睡在她的小閣樓上,還沒有醒來。
東方青玄踏着霧色入屋時,奶娘正守在門口打瞌睡。換了往常,他定會斥責幾句,但今兒他反常得一句話都沒有說,只微微蹙眉,便揮手讓左右侍從都退了下去。
「你也下去吧。」他瞧了一眼木頭般垂手而立的如風,負着一隻手踱到窗邊,默默地看着天,臉上凝了一層初晨的寒氣。
與趙樽約好的時辰,快到了。
寶音被他留了兩年……也該送走了。
「諾顏……」
如風輕喚了一聲,欲言又止。
他這人長得人高馬大,但心思卻很細膩。尤其他跟在東方青玄身邊的時間久了,對他極是了解,只要他情緒稍稍有一點不對,就可以敏感的察覺出來。
「說!」東方青玄似有不耐。
瞄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寶音,如風走過去,小心翼翼地道,「你昨兒一天沒有吃藥了,周大夫說,這藥得不能停,得堅持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對身子不好。您先坐一會,我去灶上熬藥……」
「不必了。」東方青玄轉過頭來,隨意的擺了擺手,神色凝重,「你先下去吧,我不想吃藥。」
「諾顏……」
「下去!」
他加重了語氣,如風身子微微一僵,沉默片刻,無奈地暗嘆一聲,後退着下去,隨手拉上了房門兒。
東方青玄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側目望向榻上的小人兒,默了一瞬,突地低嘆道,「醒了就睜眼,不要裝睡。」
床上的小寶音眼睫毛眨了幾下,嘟着嘴巴睜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兒,打了個哈欠,奶聲奶氣地道,「阿木古郎,你為什麼不吃藥?」
東方青玄不回答她,反問,「我為什麼裝睡?」
「寶音沒裝睡……寶音是……醒了。」
「……」這兩者間有區別嗎?
東方青玄蹙着眉,專注的視線里,隨和、慈愛,像一個父親在看自家調皮的女兒。只是神色除了寵溺之外,還有一絲淡淡的無奈。
「醒了就起吧,不要再睡了。」
寶音又打一個哈欠,濕潤的雙眼眨巴眨巴,懵懂地望他片刻,不解地嘟嘴,「為什麼?太陽的金黃色尾巴……還未有長出來……寶音還要睡。」
東方青玄挪開眼,不看她。
「不能再睡了,得收拾了,我們要出發。」
寶音小鹿兒似的眼,骨碌碌轉動着,看着東方青玄時,像是什麼事兒都知道似的,神色里滿滿的全是委屈和不安。
「阿木古郎……?」
「以後叫叔叔,不要叫我名字。」東方青玄突地壓沉聲音,扭頭吼了她一句,目光滿是惱意。
可是,只一瞬,待他看清寶音扁起的小嘴巴,和一直在眼圈裏打轉卻沒有落下來的淚水時,又放軟了語氣。
「寶音乖乖的,阿木古郎一會帶你去見兩個人。」
「哦……」寶音委屈的托着嗓子,扁着的小嘴巴翹出一個可憐的小弧度,眼神兒不時瞄着他,那模樣兒又萌又可愛,「要見……什麼人?」
東方青玄看她這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嘆息着搓了搓額頭,方才道:「兩個對寶音來說,很重要的人。」
「重要……是什麼?」
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東方青玄沒有直接回答。
小丫頭的眼睛太純粹,太簡單,讓他一時心虛,竟找不到詞兒來回答她,只敷衍一笑。
「等寶音去了,就會知道。」
乖乖點點頭,寶音想了想,嘴翹得更高。
「那你也去嗎?」
東方青玄目光一沉,「去。」
小丫頭又問,「去了,阿木古郎要一直與寶音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