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崔英達也真是,都不為你打扮打扮。」
說什麼她便要做什麼,下床拿了梳子,她又坐在他的身邊,專注地為他梳理好滿頭的亂發,綰成髮髻,然後插上一根金光燦燦的簪子,滿意地點點頭,微微一笑,又翻出他許久沒有穿過的龍袍來,溫柔地替他換上,然後氣喘吁吁地把他平放在枕頭上,自己也躺上去,靠在他的身邊,舒心的一嘆。
「好了,光霽,我都準備好了。」側過身子,貢妃靜靜地看着他,滿臉都是柔情的笑意,「我們有多久沒有像這般同床共枕過了?」輕呵一聲,她美麗的雙眼眨了眨,滿是深情,「真好,你終於只是我一個人的了。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沒有你賢惠的皇后,也沒有你那些數不清的妃嬪。」
「光霽……」
她的手纏上他的腰,慢慢把臉靠在他的胸膛上,默默閉上了眼睛。
「剛才你沒有看見,那碗湯藥,我也喝了。你看,我總是會陪着你的。」
嚴格說來,他們兩個,不是普通的丈夫與妻子,但他們在過去的幾十年裏,曾經有過比大多數夫妻更為深厚的情感。但兒子兵臨城下,二人相對而視,相擁而眠,他卻終將死在她的手裏,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洪泰爺胸膛猛烈的起伏着,嘴唇顫抖不停,像是想要喊叫,又像是想要掙扎着坐起,那樣子極是痛苦。
他的掙扎,貢妃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她像個害羞的少女,聲音喃喃,似是回到了與他初識那一日。
「你不高興嗎?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與我分享你了。若是還有下輩子……下輩子,你不要做皇帝了……你做我的夫,我做你的妻……我們做一對普通平凡的夫婦……我為你生一雙兒女,兒子要像老十九,調皮了一點,卻聰慧果斷,處處都像你……女兒還像我們的梓月,傻傻的,善良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後面幾句話,低不可聞。
「不說了,我有些累了,光霽,我先睡了……你不要……吵我……」
像是真的睡着了,她緊緊閉上嘴巴,面色安詳,慢慢地沒有了呼吸。
「啊……啊……啊……啊……」被她緊緊圈住的洪泰帝,看着她扣緊的眼睛和不再動彈的睫毛,突然目齜欲裂,身子激烈的顫抖着,像是失去控制般掙紮起來,而一直發不出聲音的嗓子,也咕噥着發出了破啞的聲音,像是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他老眼含淚,高高抬起了手。
可是,他的手還沒放下,在空中頓了頓,便無力地耷拉了下來。
一代雄主,就此與世長辭。
這也成了洪泰帝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動作,沒有人知道,他在最後的時刻到底是想要擁抱他最愛的女人,還是想要推開她鎖着自己的桎梏。他的雙眼,始終是睜着的,目光凝視的地方,是他的女人一如往昔般美好的容顏。他驚懼的表情複雜無名,誰也猜不出來他到底是在心痛怨恨不舍還是不甘心。只是在他斷氣之後,眼窩裏盤旋了許久的一滴淚,終是滑了下來,從他的下巴,落在了貢妃的額上。
「陛下——」
「主子啊!」
聽見他最後的吶喊,崔英達沖入寢殿,便見到了這驚恐的一幕。
「主子,老奴有罪,老奴來晚了啊!」嘶聲吶喊着,崔英達雙膝重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那從喉嚨里嗚咽出來的悲呼聲,尖細得像是失去了至親之人的可憐孩兒,哽咽着,哽咽了一會兒,他終是抬起頭來,悲愴地看着榻上的二人,默默抽泣着,走向帝王的榻邊,把洪泰爺的手輕輕抬起,慢慢放在了貢妃的腰上,緊緊摟住。
「主子,老奴知道你的心思……老奴都知道的……」
流着淚說完,崔英達仰天痛呼一聲,撲向龍榻,抽了鞘里長劍。
那是一把早年間隨了洪泰帝南征北戰的寶劍,上面曾經沾染過無數敵手的鮮血,為他的江山立下過汗馬功勞。
但崔英達選擇了它,成了死在這把利刃上的最後一人。
「主子,老奴來陪您了,老奴來伺候您了……」
利刃划過脖子,鮮血濺了出來。很快,「砰!」一聲巨響,崔英達的屍體重重倒地,震得寢殿狠狠一顫。
趙綿澤領着阿記等禁軍侍衛,便是在這時衝進來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