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趙綿澤眼睛微微一眯,「洪賢良……是你父親?」
「是。」提起父親,阿記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紅,「我父親在入東宮之前,曾是魏國公的門生,做過他八年的經歷……當年魏國公案發,我父親也受到了牽連,下獄慘死。原本我們家也是要闔府抄家的……是您在洪泰爺跟前求情,我們一家老小方才得以存活,我也因此逃過一劫……後來,我女扮男裝,入得禁軍,通過數次殘酷的選拔,方才到了您的身邊……」
「那麼後來呢?」趙綿澤臉色陰鬱,輕輕一笑,「當你得知魏國公案其實是我一手促成,你的父親也是因我之故才會慘死,為什麼不報仇?」提起魏國公案,想到他與夏楚之間的種種糾葛與錯過,趙綿澤突地怒中心來,一把揪住阿記的領口,嗓子微啞,卻聲色俱厲。
「這些年你有的是機會,為何不殺了我?」
阿記沒有掙扎,抬頭看着他,悲涼一笑。
「你不是一個壞人,當年之事,你也只是被夏問秋利用。更何況這些年來,你也遭到了報應,你愛慕着七小姐,卻始終得不到……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愛一個人而得不到是怎樣的痛苦了。」轉了轉眸,再次拿同情的目光看他,「陛下,你也很可憐。」
「可憐?哈哈!」趙綿澤大笑起來,「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你竟敢說朕可憐?」
阿記不想報仇,能夠放下,自然不單單因為趙綿澤不是壞人。
看着怒極反笑的男人,她自嘲一笑。
「是,你可憐。與我一樣可憐。」
說罷她輕輕滑跪下去,靜靜抬頭看着他。
「屬下衝撞龍顏,陛下殺了我吧。」
「殺了你?」趙綿澤胸膛起伏着,一股子怒氣在心窩裏打轉,可是看着跟了他這麼多年的女子,看着她通紅的眼底抹不開的悲苦與無奈,他終是沒有辦法下那道命令,只冷冷一笑,「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起來吧!朕恕你無罪。」
阿記怔了怔方才反應過來,他真的不再追究她的欺瞞和唐突了?
看着他俊朗的面孔,她心裏沒由來的湧出一股子欣喜,一種從未有過的欣喜。
「謝陛下隆恩,屬下當誓死追隨……」
「死什麼死?」趙綿澤重重一哼,「朕死不了,你便死不了。」
阿記「嗯」了一聲,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少女嬌羞,可不等她再次謝恩,卻發現趙綿澤目光一涼,看着她的背後,臉色刷的一白。阿記回過頭,只見背後的柔儀殿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的衝上了半空,她懵懂的看着,還未有回過神來,焦玉便從柔儀殿的方向沖了過來。
「陛下……」
「怎麼回事?」趙綿澤雙目充血般赤紅。
「陛下,太皇太妃是早有準備的……我們正準備裝殮太上皇遺體,柔儀殿便突然起火……縱火的人是太皇太妃身邊的虞姑姑……她在殿裏澆了桐油,我們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整個柔儀殿都燒起來了,事發突然,兄弟們只能顧着逃命……」
柔儀殿的方向起了大火,城外必定會有發現。
若是讓趙樽知曉貢妃與洪泰帝死亡,其結果不堪設想。
趙綿澤怎麼也沒有算到,貢妃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機……看來,能生出趙樽的女人,其實並不傻。
緊緊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他方才恢復了鎮定。
「那個小丫頭呢?」
焦玉知道他問的是丫丫,耷拉着腦袋,他瞄了阿記一眼,聲音更低了,「昨兒晚上,柔儀殿的侍女青藤觸犯了太皇太妃,被太皇太妃打出了宮去……想來是,想來是,青藤把公主帶出宮了……」
「飯桶!」趙綿澤氣惱之極,喘着粗氣,罵道,「你們統統都是飯桶,怎麼看人的?」
他罵的「飯桶」裏面,自然包括阿記。可他罵聲剛落,阿記卻低低說了一句。
「陛下,與焦玉無關,是屬下想……公主只是個孩子……」
恍然大悟地般回過頭,趙綿澤冷冷看着她,突地抬手一個耳光。
「知道她送走孩子不稟報,你壞了朕的大事,你知不知道?」
阿記雙膝跪在地上,默默垂頭不吭聲。
頭頂上他的目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