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而來的卻是懸崖峭壁,一個不好,船毀人亡。
郡王府被抄沒的消息一傳出,家裏上下,從主人到僕人,個個是茫然失措。
許大福滿臉的不敢置信,更是一頭霧水:「王爺這是,這……」
他一向自詡消息靈通有見識,時常瞧不上那些讀酸書,寫酸文的秀才,可如今才知道自己是正經的坐井觀天。
在他看來就是和天一樣高的那位王爺,那種龐然大物,竟是一夕之間便被毀滅,毀滅得如此輕易,沒辦半點預兆。
許大福不禁有些驚駭,圍着客廳轉了幾圈,幾個兄弟慌作一團,不知是不是該立時轉移家產,可就是姻親古舊,能託付這等事的人,那也是寥寥可數。
一個家能發展起來難,敗起來可是容易得很。
許大福嘆了口氣,又心存僥倖:「許是沒有那麼糟糕?」
他只是個商人,許家在南安城或許算大商戶,擱在大周朝卻完全不夠看。
即便郡王倒台,想來也和許家不會有太大關係。
再說,他們許家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並不是依附王府的小家族。
許大福運了運氣,穿上外套就要冒雨出去,老太太嘆了口氣,握着她那把略顯得陳舊,雕工也不算太好的竹杖,冷聲道:「亂什麼,都安靜些,這種時候還出去攪合,和那些個人聯繫,你是看咱們家倒的不夠快?」
老太太一戳竹杖,冷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們男人該做什麼還去做什麼,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是說新船廠的實驗船型馬上要打造出來?還有改造的船也下了海?去吧。家裏有我,亂不了。」
她略微苦澀,又是無奈地閉了閉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而已。」
老太太經歷了多少年的風風雨雨,看過不知多少家族雨打風吹散,深知很多時候,弱者就是強者掌心裏的螻蟻,人家不在意,松鬆手你就能活下去,若是想要你死,掙扎也沒有用。
可是螻蟻難道就不想偷生?
該掙扎還是要掙扎。
老太太幽幽嘆息:「人老了,反而心軟。」想了想,叫上竇麗等幾個兒媳婦,給家裏的下人們發了一筆遣散銀子。
能打發走的小妾也都打發走。
小妾丫鬟僕婦一類,都發一點路費讓他們去自奔前程。
「算是咱們為小瑞哥他們積德。」
老太太笑了笑,神色到還和藹,看了看竇麗蠟黃的臉色,輕聲道,「你看,我們這樣的人家,在朝中重臣眼中就是能隨意揉圓捏扁的螻蟻,可在依附着我們的人眼中,我們又是天。」
「瞧朝廷如今的架勢,我許家的船怕是要傾,我們這些老不死走不掉的,是浮還是沉,跟着它一起,其他人還是遣散了吧,少造孽。」
老太太乾淨利落地把許家的下人們清空了一大半,揉了揉眉心:「還有你們幾個。」
她看着眼前的幾個兒媳婦,「你們也拿上和離書,帶上嫁妝,都回你們娘家去。」
「怎麼就到了如此地步……」
竇麗惶恐地抓着自己的手腕,看也不肯看被硬塞在她懷裏的和離書。
當初就是遇見海盜,她也沒如現在這般無措。
「明明前些日子還好得很。」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們許家還是人人羨慕的對象,『獨秀山莊』好生給許家長臉,竇麗嫁到這個家有二十幾年,還是頭一次能在曾經的小姐妹眼中瞧見羨慕和嫉妒。
可命運就是這麼不可捉摸,隨時讓人在猝不及防的時候落下地獄。
一看媳婦們臉色驟變,竇麗更是嚇得搖搖欲墜,臉色雪白,老太太聲音冷硬下來,「都別犯倔,要是許家能過了這一關,自然會接你們回去,要是過不了,你們就自己管着自己,日子總能過下去。」
方若華倚在窗口,一時到對這個老太太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世間如她這般人到暮年,遭逢大變,還能保持理智冷靜的,真是少之又少。
七月十六,許家也和南安城其它幾個大戶人家一樣,被兵丁們圍堵得水泄不通時,到沒有出現其他人家那種嚇人四散奔逃的狼狽情況。
大老爺,二老爺,六老爺和小一輩加起來十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