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等都吃了不少苦,如今聚在一處,有說不盡的話,還是林黛玉寬慰道:「老祖宗,快上車吧,我在幻真觀的莊子旁邊,也買了個小莊子,正好給老祖宗安頓。那地方安全,現在府上都是女眷,住別處孫女不放心。」
賈母自是一概聽黛玉的安排。
邢、王二位夫人也是六神無主,只能仰賴黛玉了。
唯有寶玉一出門,竟是痴痴傻傻,被王夫人緊緊摟着,也渾渾噩噩,不肯說話。
賈母憐愛地看着他,嘆了口氣:「寶玉這孩子從沒有吃過苦,肯定是嚇到了。」
林黛玉同樣有些擔心:「已經請了大夫在莊子裏候着,老祖宗也有了春秋,一會兒回去可要全都診一診脈,若是無事最好,要是有個病症,也好早早診治,萬萬耽誤不得。」
在這裏,林黛玉就拿了賬冊給三春姐妹。
「這是咱們那個胭脂鋪的賬本,你們如今可好好看看,以前不要緊,以後要當家了,手裏有多少銀錢可得心裏有數。」
三春姐妹紅了眼睛,心裏到踏實許多。
林黛玉又笑着把一些賬冊遞給賈母,摟着賈母的胳膊道:「老祖宗還記得不記得,當初老祖宗給了我不少零花錢,我就和老祖宗說,要拿這些銀子練手,學着管家,賠了就是老祖宗疼我,讓我花了,賺了就當孫女孝順您老。」
「看來您孫女還能當個女陶朱,如今翻十倍給您賺了回來。」
賈母一愣,不禁想起當日方真人要黛玉學管家理事,隨口說起要給她幾個鋪子試着玩一玩,她便拿了五百兩銀子與她。
此時再翻閱賬冊,又豈止是十倍,有幻真觀做靠山,黛玉經營的那一家成藥鋪子,一家藥材行,還有那兩個莊子,都日進斗金。
賈母心中嘆息,卻笑起來,並不推拒,如今賈家正難,也不是推拒的時候。
「我的玉兒本就聰明能幹。」
不多時,莊子便到了。
他們一行人進去就發現,這莊子很是不小,房屋眾多,裏面種滿了果樹,還有一個小小的藥圃,裏面下人等有二十人左右。
其中有幾個熟面孔,是賈家的下人。
不過賈家人多,林黛玉肯定不能全買回來,買回來的都是踏實能幹的那一類。
仔細看過,賈母就鬆了口氣,黛玉想得周到,這地方極好,不算很大,可安置家裏的人足夠了,又很清淨,下人人數也不多,憑賈家剩下來的家底,做這等安排再合適不過。
早有大夫在莊子裏靜候,林黛玉還幫忙請了一位御醫,仔細賈家這些人都診治過。
診完脈,御醫就道:「幸虧老太太身子骨硬朗,雖說受了些驚嚇,又略感風寒,可也不算大毛病,我開副藥,吃也可,不吃也可,只靜心修養,不要太多思慮便好。」
所有人中,反而是年輕的王熙鳳身子骨最糟糕,御醫都道:「要是再不好生保養調理,恐會熬幹了人,真到了那地步,才是藥石罔效。」
求醫問藥的折騰半天,林黛玉一直盯着,直到所有人都安頓下來,洗漱乾淨,從頭到腳換了新衣,舒舒服服地坐下喝過養神湯,這才走人。
邢夫人和王夫人,還有三春姐妹們一起送,黛玉勸了她們半天,才讓大家止步。
想了想,林黛玉小聲對探春道:「珠大嫂子是節婦,這回到沒受牽連,她與蘭哥兒已經回金陵去了。」
探春愣了下,苦笑:「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沒什麼不能理解,怕是老祖宗心中有數。」
林黛玉想到,李紈走時,爹爹還特意派人送了一程,也就沒再多言。
珠大嫂子李紈在賈家和個透明人也差不多,不得婆母喜歡,好好一個人,過得卻不是人該過的日子,早些時候見她,便覺得她所有的精氣神都在賈蘭身上,如今賈家到了這般地步,為了賈蘭,她也絕不想再拖上賈家這些沒用的老老少少當累贅。
「林妹妹。」
林黛玉剛上車,就見寶玉狂奔而出。
他本來痴痴呆呆,一直病着,剛剛黛玉去探他,他都沒醒,此時立在莊子門前,臉頰泛紅,略帶病容,滿眼的無措棲遑。
黛玉心中也有些難過,撩開車簾柔聲道:「寶玉,二太太和老祖宗,全指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