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和人民的自由。
如果把張季鸞、史量才、成舍我三位報人拿到一起做比較,張季鸞最為圓滑,喜歡「小罵大幫忙」,無論是國黨還是共黨都比較滿意。史量才在30年代變得激進,跟左翼文人走得很近,總是高舉着愛國旗幟,喜歡討論參與政治問題,讓常凱申生出必殺之心。
而成舍我呢?
他是最純粹的報人,他的原則是尊重事實,只要是真的新聞他就敢報道。他的報社左、中、右各派都有,因此也哪邊都批評,但這種批評都是圍繞着真實新聞而進行的,所以哪邊都不喜歡他。
這人較真兒,認死理。
而在報社經營方面,成舍我又是最科學的,引進了一整套西方管理方式,並且還結合中國情況進行改變。在經營管理上,成舍我比史量才、張季鸞都更高明,可惜他總是因為觸怒當權者而倒霉。
比如成舍我現在要創辦《立報》,簡直堪稱辦報的經典案例。
他首先做市場調查,在上海最大的報紙零售市場——閘北火車站蹲守,發現兩個字的報名最吃香,比如《申報》。而四個字報名的報紙,售賣者在叫賣時喊得很少。因為火車站往來匆匆,名字越短就越好喊、越好賣。
於是成舍我給自己的新報紙取名《立報》,兩個字。
緊接着,成舍我又發現上海報紙市場已經被幾份大報佔領了,他根本就接不到廣告。於是他又在《新聞報》登廣告說,自己的《立報》日銷不滿十萬份,就永遠不接廣告,從此專心打造新聞內容。足足虧損了半年,《立報》銷量居然達到5萬份,他越不接廣告,商家就越是主動上門求打廣告。
成舍我感覺時機已到,然後刊登聲明,宣稱《立報》日銷已經破十萬,瞬間扭虧為盈,只用了一年時間就成為上海排名前三的報紙。
這簡直就是奇蹟,上海是民國最繁華的城市,而報紙市場份額又早被瓜分了,成舍我居然用最短的時間硬生生殺出血路。
如此人才,周赫煊很想招到自己麾下,他說:「成先生,我認為上海不是個辦報紙的好地方。」
「周先生說笑了,」成舍我樂道,「上海是全國最大的報業市場。」
周赫煊說:「兩三年之內,日寇必然入侵上海。到時候,成先生的一番心血,全都要化為烏有。」
成舍我頓時默然,思索片刻後才說:「沒那麼快吧。」
「了解日本情況的人都清楚,這是必然的,」周赫煊說,「這幾年日本一直在儲備戰略資源,一直在製造槍炮彈藥,如果不在兩三年內侵略中國,那些成堆的武器全都要爛在倉庫里。」
成舍我愣了愣,居然就被周赫煊說服了,或許是因為周赫煊有足夠威信吧。他問道:「周先生,你覺得在武漢辦報怎麼樣?」
「我覺得最好在重慶,」周赫煊說,「《大公報》的總部以後也要搬到重慶,所以我想聘請一個開路先鋒,而成先生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如果你願意加入《大公報》,不但可以擔任重慶分社社長,我還可以給你一些股份。」
成舍我搖頭說:「《大公報》的報道,往往避實就虛、抓小放大,不符合我的辦報原則。」
周赫煊苦笑:「沒辦法,有些新聞不能刊登,否則報館就要被查封了,比如成先生的《民生報》。」
「周先生不用再勸。」成舍我還是不肯合作。
周赫煊只好改變計劃,說道:「不如這樣,我出一些錢,跟成先生合作辦一份新報紙,總部設在重慶。你看如何?」
成舍我說:「我認為武漢要好一些,重慶實在離中央政府太遠了。」
周赫煊笑道:「離得遠才好,可以放開手腳。如果成先生的報紙辦在重慶,第一,我可以介紹劉湘跟你認識;第二,《大公報》可以為你提供最新的新聞訊息。」
「容我再想想。」成舍我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