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陽突然發現,這個看上去無比強大的紫霄閣主,如果從背影上來看,雖然他的後背努力的挺直,卻已經不可避免的彎曲了,滿頭花白的頭髮看上去讓他和普通的老頭並沒有多大區別。
「如果換做十年前,我絕對不會說出這番話來,雖然我當時已經雙腿殘廢,可是我的胸中卻佈滿了憤懣不平之氣,我想要殺光我的仇人,想要得到我所失去的一切,想要成為這天下的第一人!」
紫霄閣主忽然開了口,語氣平和,可是楚少陽卻心中一凜,從那平和的語氣里聽出了一股王霸之氣。
「這十年來,我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着,奮鬥着,不惜一切也要達成目標。我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眼看着目標一天比一天更加接近,我知道我終有一天可以實現心愿。可就在這個時候,我有一天無意中看到了鏡子,看到了鏡子裏的我,頓時嚇了一跳。這裏面那個滿臉皺紋、滿頭白髮、垂垂老矣的人是誰?是我?當真是我嗎?我不敢相信那面鏡子,於是我又找了許許多多面鏡子來,可是鏡子裏映出來臉,還是那張老去的臉!」
紫霄閣主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我還是不肯相信,我不可能會變成這副樣子,我不可能老得像個怪物!我砸光了所有的鏡子,可當我一低頭,看到水裏的影子,裏面還是那個一頭白髮、一臉皺紋的怪物!於是我真的明白了,那個曾經的我,意氣風發又少年得志的我,是一去不復返、再也不會回來了。」
「什麼雄圖、什麼霸業、什麼心愿!通通都敵不過年華的老去,這才是我最大的仇人!我可以殺光所有的仇人,可是這個仇人卻讓我無能為力,讓我敗下陣來,在那一刻,我真的心灰意冷,想要放棄這馬上就要唾手可得的一切。縱然我成了天下的共主又如何,縱然我殺光了仇人又如何?我這樣一個又老又丑又殘廢的怪物,就算坐在那個榮辱至尊的寶座上又如何?我能得到所有人敬仰崇拜的目光嗎?不能!他們只會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會變成天下人口中的笑柄!」
紫霄閣主一開口就滔滔不絕,這番話像是壓在他心頭已久,如今就像火山噴發般,一發而不可收。
他好像並不是在說給楚少陽聽,而只是想要發泄,想要訴說,想要控訴!
他高高的抬起頭,那雙充滿活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空。
楚少陽沒有說話。
他面無表情,可是心底卻翻起了一滾又一滾的巨浪。
因為這紫霄閣主的話字字句句都像是重錘一樣敲擊在他的心臟上,咚咚咚!讓他心臟緊縮,讓他呼吸困難。
他的眼眶有些發熱,不知怎的,竟然對這位不可一世的紫霄閣主產生了同情,甚至用一種悲憫的眼神去看他。
「這些通通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成為笑話!我不要讓這樣一副殘廢的醜陋的身體暴露在天下人的面前!不!我絕不!」
紫霄閣主發出像負傷野獸般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