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好漢的腸子、肚子,一堆堆攪在一起,已分不清楚誰是誰的,這些悍將的肉塊、骨節,在刀光血雨里亂飛,也分不明白誰是誰的。
十兄弟誤食了「臘八粥」里的「軟骨散」,他們空有一身本事,卻絲毫不能動彈,他們只能眼睜睜的任由布伯這個對殺戮比對愛人更深情的「外來人」,任意、肆意對他們宰割」和分解。
布伯兩把雪亮渴血的菜刀,瘋狂的舞動下,直把十條大漢,切割肢解得一塊塊、一片片、一條條、一絲絲的,就算他們仍能活着,也保證分不出哪一根肉絲是別人的、哪一根肉絲是自己身上的。
——曾經名震「遼東」、威懾中原的「東北八大犢子和四大神獸」、狂獅十大悍將,就這樣死了。他們沒有死於兩軍對壘、金戈鐵馬的戰場,卻死在了他們老大給他們準備的「臘八粥」飯桌上。
熊東怖一面欣賞布伯的殺戮,一面在桌上繼續用飯,且吃得津津有味,這飯菜當然都經過他的兩名心腹郎新與苟費,嚴密、嚴格檢驗試查後,才放到熊二爺面前的。
一邊吃,熊東怖還問侍立在身後的郎新與苟費:「你們知不知道,二爺為什麼要送他們上路?」
郎新和苟費,一個搖頭,另一個擺尾,都回:「弟子不知。」
熊東怖揩了揩光禿禿、禿亮亮、亮油油、油光光的額頂,耐心的解釋給他們聽:「你們這些人,跟了二爺二十多數年,手底下都有了一班死黨,他們在』狂獅堂『的勢力,早已坐大,現在他們又狗膽包天的跟尉遲北這些外系首領打得火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日後我要是一個不防,就會落了個孟老大的下場,不殺光他們,二爺睡不着覺啊!」
郎新和苟費乍聽熊二爺這句話,心裏和手心、腳心裏,都冒了冷汗。
飯桌上,一臉陰怖的布伯,仍在興高采烈的進行着屍解工作,忙得不亦樂乎。
熊東怖酒足飯飽,行出「狂獅堂」的時候,裏面的血腥味,早已隨風傳出數里開外,熊二爺順着花園的碎石甬道,漫無目的的信步閒遊。
可是他的腳步聲,卻驚動了正在梅樹下卿卿我我、親親密密的兩個青年男女。
這對情侶伸過頭來,想看看到底走來的是什麼人,卻瞧見了熊東怖。
「二哥!」二人都慌忙地站起身來,那英氣勃勃、肩頭蹲着一隻紫貂的男子恭敬的喚道,他腰畔隨隨便便插着一把無鞘的長劍。
女孩兒粉嫩如蝴蝶,稚氣的眼睛只是眨了眨,微微向熊東怖襝衽一禮。
熊東怖也沒說什麼,只是跟他們隨意風趣的聊了幾句,才原路返回他的「狂獅堂」。
回來路上,熊東怖心裏,不住的盤算着——
——這小白臉是十三當家楊弋捷,是三爺安東野一力培植、聰敏忠心的心腹。老龍頭雲飛揚在世時,也非常寵護獨孤劍帥,甚至寵護到了連他三大親傳弟子「關東三虎」都為之眼紅的地步,不過楊弋捷也確很少讓諸位當家失望,「大風堂」交付給他的任務,鮮有完不成的。
至於那個長得粉粉嫩嫩、十六、七歲小女孩,她叫小蜻蜓(參見《公子羽》、《斷魂鏢》卷),她是「梅花鏢局」僅存的血脈。
熊東怖只看了小蜻蜓一眼,剛大吃大喝的酒足飯飽的熊東怖,就有了一萬分的饑渴感。她的臉靨真是玉骨冰肌,剛剛成長的風情,還帶有一種尚未長成的媚意。她唇上還塗着幾乎看不出來的胭脂吧?女為悅己者容,大概就是為楊弋捷那小白臉子而塗上的吧?那小兔崽子真是艷福不淺啊!哼!總有一天……
他一走進剛才的屋子,就看見布伯一臉驚恐的抱頭蹲在牆角,目光怯弱,全身上下抖個不停,他的身旁長桌上,就是兩把砍卷了刃的菜刀、和一堆堆骨肉分離的屍塊。
「你很害怕?」熊東怖摸着光頭,試探着問抖如篩糠的布伯。
「是……是啊……」萎縮在屋角的布伯,滿臉驚恐的指着桌子上的血盆和亂肉:「這裏死了好多人……我真的好害怕啊……」
熊東怖兩條獅眼,眯成一條縫,他看得出來,對方的恐慌和驚懼,完全不是裝出來的,布伯真的是嚇壞了,甚至他的襠下,還有一攤黃色的尿液。熊東怖歪着頭,問了一句:「你知道——剛才是誰在這裏殺了我的十個部下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