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出的虛招,她真正的殺手卻是向談大洲下的。
她懷裏的「波斯貓」突撲向談大洲,談大洲一伏首,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瞥見血鳶尾的繡花鞋,已踢到自己咽喉上。
談大洲喉骨「啪」的一響,鼻孔鮮血長噴,墨小黑緊跟着「墨劍」反刺,透心而過,談大洲死魚眼翻白,眼見不活了。
匡邵這時想要衝出洞,肖劍卻已一人一筆橫身截住了他。
他正要力闖過去,墨小黑也纏上了他們。
他轉身要自後衝出,但風雪花月四婢都堵死了路,他們手下的幫凶爪牙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匡邵心寒徹骨,他知道自己只怕此生都再也難以闖出去了。
公子明頭也不回,風雨般擊出十一掌,踢出二十七腿,將緊追在身後的姬北命迫退十餘步,鷹隼一般掠到了洞外。
而在同一時間,血鳶尾已雛燕一般掠出了山洞。
然後像凌波仙子的輕功,降落到公子明正要竄逃的退路上。
退路已斷。
而且,這時候,「咸嶺」之上,嶺巔、嶺腰、嶺麓、嶺道、嶺坡、嶺下都出現了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人。
代寫書信狀紙的李員外、打胎賣藥的白大夫、殺豬賣肉的朱四兩、種田販菜的蔡九斤、倒夜香的葉來香、算命的卜瞎子、打更的柳三更、耍戲法的彩戲師……
——這些都是「大風堂」的子弟,更是「涼城客棧」的外圍殺手。
公子明豆大的汗涔涔的淌下,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自我調侃地道:「看來我是跑不掉了。我真蠢,血鳶尾小姐與小紅那丫頭調了包,我居然一無所知,我應當改名』蠢蛋公子』才是。」
血鳶尾「噗哧」一樂,她的眼色總是比紅唇先笑,道:「不過本小姐不會人多欺負你們人少的,我會給你們公平決戰的機會,摧花公子我選了,至於手掌大人嗎?姬北命、墨小黑、肖劍,這三位你自己挑一個對手吧,我們一對一的單打獨鬥,好不好?」
公子明與匡邵相視苦笑,不料,姬北命、墨小黑、肖劍都一齊異口同聲地道:「不好!」
血鳶尾歪着頭,側着臉,從姬北命看到墨小黑,再從墨小黑看到肖劍,神情真像一隻見到了一群小蟻兒正排隊而過的貓兒。
「對付這些奸相的走狗鷹犬,根本不需要講什麼道義。」肖劍帶着難以掩蓋的書卷氣抗議道。
「他們害了那麼多人,還講究什麼單打獨鬥!咱們一齊把這些欺壓良善的壞傢伙宰了算了。」墨小黑黑兮兮的臉堂透着羞澀的紅暈提議道。
「殺了!」姬北命簡單的兩個字,附加了手掌一個有力的下切動作,飆馳出了自己的建議。
很多年後,血鳶尾在「少林寺」後山松林,邂逅「青龍會」右使南宮花月,曾經談論過這個問題:
當一個「奸詐」的好人,如果為了做某件好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他還算不算是「壞人」?如果一個「忠良」的壞人,為了生存,以惡制惡,以暴易暴,那他還算不算得上是「好人」呢?
——東北「常春城」差役執法粗暴,被小販下駿風奮起殺死,要贍養一家老小的下駿風被衙門處以極刑,下駿風是善是惡?
——蒙古少年虎哥及樂屠,被當地女士官錯判為姦殺同族女子兇手,白白冤死,女士官卻憑功屢屢升遷,她又是惡是善?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好人或絕對的壞人嗎?
善與惡的評判標準又是什麼?
就在血鳶尾心頭閃過一連串莫名奇妙的問題同時,「咸嶺」腳下,「香村」通往「京城」的大路上,阡陌間開了些鳶尾花,附近有些人家。
殘陽如血,鳶尾如花。
紛爭不息,生死殺伐。
坐在輪椅上緩行的冷若芊清清冷冷,衣袂褶動,風姿得有了飄然若仙的風情。
手捧一大束野花,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紅,突然頓住了歡快的腳步,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路口,鬼魅般一閃而過的一個女人影子,恍然失神。
冷若芊警覺的問道:「怎麼了?」
小紅臉上變了顏色:「我看到她了……」
「誰?」冷若芊追問。
第七章 鳶尾花